小雪初晴,臨淵絕一人行走在大街之上,踏雪而行,顯得寂寞而孤獨。抬眼四望,在這末世圍城之中,四處都一片蕭索。
雖與城外叛軍的戰事又陷入了僵持之勢,鋒火得以暫息。但在這潯陽城內,四處還是一片死氣沉沉,少有行人往來。
戰事起時,這潯陽靈侯棄城逃走,潯川石倉促之間接手這潯陽城,能維持至今日的局面已是不易。所幸他好像早已料到今日這局面,他散盡家財,用個人威望爭取到了城中大族的鼎力支援,安頓下了這城中的秩序人心。
隨後他又收納流民,將守城舊軍改造,並大肆召納封靈者進入軍隊,很快便形成了戰鬥力。同時他將在廬峰山上潛心苦修的朔風靈尊請下山來,快速修補了這護城大陣,才使得這潯陽城至今維繫不墜。
不過在這個被圍了將近一年的孤城之內,所有人心中都充滿了麻木與絕望的亂世之中,一個人在這荒涼的街道上行走,還是需要巨大的勇氣。
臨淵絕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靈海之內依然激盪不已,想起紅蓮兒那直刺自己靈海的天絲血煞,他至今仍是一臉心悸。雖然他還有最後的保命手段,但若是那個小兄弟再晚上一刻,只怕即刻便會身受重創,難以自由行動。
至於說到將軍府氣悶,想要出來走走,倒也並非是針對朔風靈尊的氣話。他所修煉的“幽冥原罪約”乃當年的封靈六法之一,素以隱身匿蹤,出奇不意而聞名,自有其獨特的恢復手段。
這“幽冥原罪約”乃創自臨淵傳奇靈王臨淵絕,能修煉此之法之人,無不是天賦超絕之人。他們臨淵一族自小生活於玄水之中,素來與水親近,現在他只想找到一個安靜的水域,趕快療傷。如今這潯陽城內波譎雲詭,容不得他有絲毫的大意。
不知不覺間,他已來到一個僻靜的湖畔。見四周無人,臨淵絕將左手大拇指上的一枚扳指隨手輕轉,這汪池水泛起一道白色的靈光,瞬時便淨化開來。
他入水盤坐,沉浸於齊腰的冰水之中,開始呼吸吐納,汲取靈氣,療養靈海。一呼一吸之間,很快進入冥想狀態。
只是說來奇怪,這潯陽地處紫玄南疆,在這風雪連綿的冬季,這湖邊竟然生出一叢綠意,也不知是何等奇異的靈物,才能凌風傲雪,獨自綻放。
臨淵絕心下一動,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這叢老綠,他頗覺意外。
卻忽聽得破空之聲響起,一抹微不可察的靈力波動,倏然而至。
不及多想,臨淵絕雖然依然端坐於水中,但身型卻是一頓,手指前趨,一個狀如深淵的白色脈輪已幽然隱現。
沒有想象中的靈力激盪。
那破空而來的物什與他的脈輪堪堪相觸,便失去了所有的衝力,靜靜地懸浮在他的眼前。
他脈輪一收,才看清,那個襲來之物是一枚靈印。
這靈印乃異位面靈脩者進入紫玄必須的靈物,就如入關的關憑,如果沒有它護身,便會受到位面意志的天然壓制。只是這靈印雖然都得沾染上位面大陣的氣息才能發揮效用,但頒發的人卻是各異。
看這靈印蒼老斑駁,印紋古舊,竟與他身上的那枚形制相同,就連這印紋都一模一樣,不差分毫,顯然也是隕月商團所出!
他抬頭,望著眼前的那叢老綠,㳟手道:“風月一出,綠意彌滿,天下授首,果然名不虛傳。閣下可是風月刺客壬塞?”
對面一叢老綠悠然而動,那人仍然不現出真身,但一步步向臨淵絕走來,卻是步步生春,綠意一直從岸邊漫延到了湖面之上。
“到底還是讓你看破了行藏,久聞臨淵一族善於藏蹤匿跡。”一道悅耳的女子聲音從那叢漫延而來的綠間中傳出,言語之間似乎頗不服氣:“如今看來,不算浪得虛名。”
“閣下過獎。沒想到隕月商團這次竟然真的請動了風月之林,倒是好大的手筆。”臨淵絕摩挲著手中的靈印,微微一笑:“只是不知他們究竟要做什麼,閣下可否與在下一起參詳?”
“哼,我們風月刺客素來只接殺人的買賣。接單之時,從來只看靈石,不問是非。”那女子悠悠一嘆,仍是不願現出真身:“至於島主為何要接下這單生意,白白浪費我這個金牌殺手的時間和精力,在下也是不解。”
“據在下所知,隕月商團這次不光請了閣下,同時來這潯陽城的還有悲鳴之淵的獸尊睚眥,幽冥神殿的鬼使,還有命運之島的命運使者。”臨淵絕不動聲色,繼續說道:“他們能請動四位,只怕這次隕月商團所圖非小。”
“什麼,連那三個傢伙也來了?”綠意之中,那道聲音突變:“難道那傳說中的離魂之器,竟是真的!?”
“閣下也知道這離魂之器?”臨淵絕說著,傳那枚靈印拋還給壬塞:“何不以真身相見?有些事,還是見面容易說清楚。”
“風月之林,除非是要殺之人,否則從不面見接客。想要見我真容,也得有人出得起這個錢才行!”那靈印一融於綠,便消失不見,那壬塞悠然說道:“有人來了,我們有緣再見。希望下次見面,你還是不要見我真容的好。因為我發現你這人蠻有意思,還不想你死在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