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蓮娜能跟安東對罵起來,的確是祁旻沒有想到的。不過她當時並沒有意識到葉蓮娜和安東互相對對方有多大意見,而只是覺得是因為自己在實驗室拖時間了,而造成了這種不必要的誤會。
而且之後安東也表達了對她每天泡超過十二個小時實驗室的不滿。
尤其是當祁旻大晚上回來,在半夢半醒之中推開房門時,安東看到她的樣子就不由得感到既心疼又難過。但祁旻最要命的倒不是泡實驗室時間長,而是她在實驗室裡被老闆剝削完了,回到家直接癱在沙發上吵吵著要安東幫她按摩頸椎。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可次數多了之後,安東自己上班兒也很累,實在沒精力伺候她。
這次祁旻甚至等到過了半夜十二點才回家,推開門進屋把外衣脫了扔到一旁,往沙發上一躺就開啟了電視。
安東原本已經等不了她自己先睡了,聽到外面的聲音連忙又爬起來,本來準備把祁旻喊到洗手間洗漱完了之後趕緊睡覺,沒想到一問她卻說道:“你讓我緩緩……我還沒吃晚飯呢。”
他固然很奇怪祁旻為什麼不在學校食堂吃晚飯,但現在的現狀就是她過了半夜十二點還沒吃晚飯,再怎麼樣也不能真的讓她餓一晚上。於是安東只好去煮麵條,那邊兒祁旻還在喊:“雞蛋要溏心的!”
麵條煮好了,祁旻吃的時候還稱讚了兩句,但時間也已經拖到一點多了。
“旻,你非得要在實驗室呆到這麼晚麼?”安東看著她吸溜麵條,忍不住說道,“都是上午九點上班,晚上卻拖到十點以後,這樣不累麼?”
“累啊,我都快累死了。”祁旻對他招了招手,“過來幫我按按肩唄。”
“你自己按吧。”安東雖然如此回答道,但還是繞到她身後幫她揉了揉脖子和肩部,“你每天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這是違反勞動法的。”
“我是‘自願’加班,科研民工都是這樣。”祁旻頗有些痛苦地說,“我們不是學校聘用的職員,勞動法對我們不適用。”
“生活真是太難了。”安東感嘆道,卻還是不得不說,“可是這樣也不行啊……旻,你作為一名布林什維克,應該有維護自己權利的意識啊。”
祁旻扭頭看了看他:“什麼意識?拒絕加班麼?那樣的話,我的實驗進度怎麼辦?”
“實驗進度?”安東反問道,“你的實驗進度快,能給你賺錢麼?你做出來什麼成果,智慧財產權是你的麼?這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規則啊,旻,你怎麼會被這個繞進去呢?”
聽他提出的這兩個問題,祁旻突然“醒悟”了。
她讀本科的時候各種聲討996,怎麼996到她自己身上的時候,就反應不過來了呢?
996從來不是真正被迫的996,“自願加班”名義上也是“自願”的,跟她現在肝實驗沒有本質區別。但實際上,996能帶給勞動者什麼呢?作為一個普通的無產階級,只有放過自己,才能得到解脫啊。
祁旻端起碗喝了一口湯,陷入了對於自己職業生涯的沉思。
但她第二天早上還是從床上爬起來去實驗室了,並且又熬到了晚上十一點多。
這歸根結底是因為祁旻跟她本科時的男朋友分手就是因為太苟了被人家罵“LOSER”。儘管以侮辱性的詞彙評價自己的物件本身就是一種制杖行為,但祁旻仍然在這件事兒上感到自尊受傷害,潛意識地不想讓自己在新的學校也變成所謂的“LOSER”。看好書
她唯一的安慰就是安東是一個永遠不會做出類似無產階級內鬥行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