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丁文靜差點兒露餡之後,祁旻意識到她和安東、米米只要還住在北京,就免不了跟她在北京的親戚朋友有交集。突然碰上丁文靜還好,要是哪天突然遇到她父母了,那可就喪失了先機。
因此她不得不開始考慮怎樣把安東和米米介紹給她父母。
其實祁旻之前也猶豫過,她父母肯定不會喜歡她找個送外賣的男朋友。這不是說送外賣就怎麼樣了,而是如果找物件比自己低幾個階層,肯定會引起同階層的其他人議論。
而且自己家閨女在美國找了個非純種亞裔的男朋友,本身就是件奇怪而且不太光彩的事情。就算安東再覺得他自己是真正的中國人和共產主義者,外貌上的差異還是最明顯的。
就更別提還有米米這個混血閨女了。如果說米米是她親閨女,那祁旻讀博期間還跟外國人生了一女兒,可真夠丟份兒的,而且可信度比較低。而如果實話實說米米是撿的,那估計她父母會覺得她腦袋出問題了,自己的生活還沒整明白,還撿一個外國孩子。
沒辦法,要是祁旻收養了一箇中國貧困山區無父無母的孤兒,那就是妥妥的社會正能量。如果這個小姑娘還長得特別可愛,別人或許還會說是撿到寶了。但如果這個孩子不是來自國內貧困山區,而是在發達國家的大城市裡撿的,那別人估計會說這真是崇洋媚外——Easy Girl跟外國渣滓生的孩子自己都不要,她還有那個閒心撿回來當親閨女養。
這話是難聽了點兒,估計不太可能有人當著祁旻和她父母的面兒說,但指不定瞧見的鄰居就會這麼想。
祁旻端著茶杯想了好一會兒,覺得這個問題暫時無解,相比之下做實驗發PAPER似乎反而還更容易一點兒。
於是她拿起筆記本,開始看上次得到的大鼠水迷宮測試的結果。
攝像機記錄的畫面和她當時親眼所見並無差別,只不過要處理成能夠進行統計分析的資料,還得需要一點兒工作量。
不過也就是一點兒而已,祁旻很快就幹完了。
之後她登上微信,打算問一下柯櫟的情況。柯櫟和她一樣做實驗一直做到凌晨,不知道之後怎麼樣了。
祁旻在微信上問了一句,柯櫟不一會兒就回復了:“我中午才醒,今天沒去實驗室[害羞]”
看來不止她一個人今天沒去實驗室呀。祁旻回覆道:“我今天也沒去實驗室。沒事兒,我把水迷宮的資料都處理完了。”
柯櫟發了個“老哥,螺旋穩”的表情,祁旻就當是讚美她敬業的態度了。
之後她剛要關閉手機螢幕,去把同Matlab畫的圖加進問文章裡,卻看到螢幕底下被好幾條群訊息擠到後面的杜雅琳發的訊息。
祁旻有些奇怪杜雅琳怎麼突然給她發訊息,點開一看竟然是叫她去高中同學聚餐的。這時候她才想起來當時遇到杜雅琳,她說了讓她來同學聚會。祁旻以為也就是客氣一下,沒想到是真的。
“聚餐都有誰呀?”祁旻在微信上問道。
過了將近十分鐘,杜雅琳才回復,內容是一長串兒人名。祁旻看了看,並沒有高中時跟她很熟的人,但因為高中人少,同一年級都互相認識,所以也沒有太陌生的。
這種聚會對於祁旻有點兒尷尬,沒有陌生人,也沒有很熟的人,而且這些人在高中時就跟她不是一個圈子的,她去了純屬蹭頓飯。
但是不去也不好意思。祁旻只好問道:“張松雪和魏思躍不去麼?”
張松雪和魏思躍是祁旻中學時代關係最鐵的朋友。張松雪是她剛上初中時的第一任同桌,這姑娘長得盤兒靚條兒順,祁旻一直聲稱這是她“姬友”。而魏思躍則是她隔壁班的哥們兒——所以這又是一個被哥們兒搶了姬友的故事。但搶了姬友的哥們兒還是哥們兒,總之有他倆在,祁旻的正式場合社交恐懼症就能緩解不少。
然而杜雅琳卻回答道:“他們不去。”又接著回道,“我問過鬆雪了,他倆現在在杭州出差。”
那也沒辦法了。不過祁旻看杜雅琳打字管張松雪叫“松雪”還是覺得有點兒膈應。真正親近的朋友們都管張松雪叫“鬆鬆”,因此看別人叫“松雪”就覺得跟敷衍。而且祁旻記得上高中時杜雅琳可是對張松雪不怎麼待見的,可能是因為嫉妒她姬友長得好看,而且當時年級裡一個平時很酷的男生還喜歡她吧。
不過那些幼稚的陳年舊事,可能人家早就忘了。現在看來杜雅琳可是過得不錯,而大學學了建築的張松雪卻得天天跑工地,恐怕杜雅琳可不會嫉妒這種生活吧。
“好的吧,聚會在什麼地方呀?”祁旻對杜雅琳問道。
杜雅琳把時間地點發給了她,而後附帶了一句:“這次就是聚一聚,不是那麼正式。下次找個節假日的時間,人會更齊的。”
——
即使是非正式的同學聚會,祁旻也不太想去。而且竟然在聚會時間的前一天才通知她,讓祁旻覺得是之前定好的人突然不來了,杜雅琳才臨時找的她。
不過讓去就去唄,反正祁旻在高中時也是這樣,社交活動全靠蹭。而既然要蹭,就不能太顯眼。杜雅琳沒有說帶家屬的事兒,正好祁旻也沒打算帶安東和米米去——高中同學一般都屬於同一個階層,而這個階層的年輕人二十八九歲時很少已經有孩子的。
為了進一步不引人注目,祁旻穿了她高中時冬季天天穿的長袖格子衫,甚至還把隱形眼鏡換回了之前戴的方框眼鏡。當時祁旻還是一頭又亂又沒有層次感的短髮,跟這副打扮搭配起來,簡直就是GEEK本體。而現在即使已經過去了十年,在這套衣服裡面她仍然顯得像個脫離社會的書呆子。
祁旻從家裡出發時,安東看到她這副樣子都忍不住笑:“你應該穿件兒長風衣。”
“為什麼?”祁旻有些奇怪。雖然她還是挺喜歡穿長風衣的。
“嗯……EXHIBITIONIST(暴露癖)不都這麼穿麼?”安東笑道。
什麼EXHIBITIONIST?!她看上去有那麼變態麼?!不要這麼歧視社恐人群好不好,不是所有社恐都會發展成變態啊!
祁旻白了他一眼,走出門之後聽到裡面米米問她爸爸:“爸爸,EXHIBITIONIST是什麼?”
祁旻還特意開著門聽了安東的解釋:“EXHIBITIONIST……就是……在EXHIBITION工作的人呀。Mimi知道EXHIBITION用漢語怎麼說嗎?EXHIBITION就是‘展覽’,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