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在披著寒霜的草木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崔度田拱起手吹了口氣,道:“這是什麼鬼天氣,才剛剛八月,就這麼寒冷。到了冬天,人還能活嗎!”
陳希志陪著笑道:“將軍,北地就是這個樣子,夏短冬長,最是苦寒。哪裡比得中原,聽說那裡氣候溫暖,冬天草木猶不凋謝。將軍中原人,自然適應不了這裡天氣。”
崔度田道:“中原自然比這裡暖和許多,不過冬天也要冷上些日子。越是向南,天氣越暖。到了嶺南,就全年無冬了,那裡熱死個人。”
陳希志道:“我們自小生在西域,中原的事情只是聽說,嶺南就不知道在哪裡了。”
崔度田笑了笑:“只要你們真心歸順朝廷,以後可以到中原看看,甚至到嶺南看看,都是小事。”
陳希志搖頭:“聽說中原最繁華的東京城就在萬里之外,路上要走幾年,哪裡能夠去?”
崔度田道:“那是以前。現在不同了,只要到了勝州,坐上火車,兩三天就到京城,極是方便。”
陳希志想了想,道:“常聽到勝州去的人說那裡通了火車,疾如奔馬,又不用吃草料,可以晝夜不停地行駛。一日夜奔行千里,萬里也不過數日可到。聽是聽了許多次,就想不出來這是何等神物。”
崔度田道:“不要著急,前面就見到了。今年火車通到了河州,現在正從河州修到黑水城來,路上正修呢,我們會遇到。此次去勝州,你不但會見到火車,還會看到怎麼修的路呢——”
正在兩人邊走邊聊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傳來了馬嘶聲。崔度田臉色大變,一把抄起了馬鞍邊的騎槍,高聲道:“警戒!後邊來了什麼人?怎麼不見偵騎示警!”
一邊的親兵撥馬,飛一般地向後奔去。不多時,從後面重又趕回來,向崔度田叉手:“將軍,是我們的人。秦指揮使護著高昌來使,他們路上走得快,趕上來了。”
聽了這話,陳希亮面色大變:“將軍,後邊來的可是回鶻人,北庭可汗的使節?他們是我們伊州的對頭,可不能同行!我們趕得快一些,早一些到勝州。”
崔度田道:“你們不都是高昌國的?伊州使節西州使節,都是使節,一起去見節帥何妨!”
陳希亮面色不好,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想道:“雖然都是高昌國,卻是不同。我們是漢人,城主自唐時世守伊州,怎麼跟回鶻人一樣!”
崔度田不理,只等著後邊的隊伍上來。如果兩撥人不能同行,趙滋在黑水城必然會把後邊的使節攔下來,他們走得再快也不會趕上自己。能趕上自己,就說明趙滋認為可以同行。
等不了多少時候,就見到秦先朋伴著幾個番人使節,急馳而來。崔度田迎上去,與秦先朋見禮。
敘禮畢,秦先朋指著身邊的人道:“這是北廷汗王的使節,晚了你們幾日到黑水城。太尉吩咐我路上走得急一些,趕上你們,一起到勝州見節帥。”
那使節行禮,向崔度田行禮,倒是能說一口流利漢語:“在下廉成,奉國王之命,出使上國。聽聞勝州杜太尉,率大軍北來,連敗契丹党項,威加北地,我王特命我等出使見太尉。”
崔度田道:“那邊是伊州來的使節,也正要到勝州見節帥,一起同行吧。”
說完,不等那廉成回答,便撥馬迴歸本陣。本來宋軍以為高昌那裡是一國,當成一個整體看待。宋軍佔了黑水城,不見高昌派使節來,大家都以為頭鐵。沒想到十幾天前,先來了一撥,不說自己是高昌國派來的,只說是伊州使節。西域到中原的使節,經常使用地名,而不使用國名,大家也不再意。半路又被自稱高昌什麼北庭汗王派來的使節趕上,崔度田不用猜,兩撥人必定有蹊蹺。自己護送他們去勝州,只求一路平安,裡有心情聽他們講故事。
兩隊合為一隊,陳希亮對後面來的使節怒目布視,好像隨時要跟他火併。崔度田和秦先朋見了,只是搖頭,路上儘量讓兩撥人馬分開,免得沒勝州,他們先火併。
走了兩日,看著前面高大的群山,崔度田出了一口氣,道:“前面就是狼山,過了狼山,就到河州了。我們到河州坐上火車,一日夜就可以到勝州。”
陳希亮問道:“將軍,不知河州到勝州還有多遠?一日夜就到,豈不是很近?”
崔度田聽了大笑:“很近?可不近了!黑水城到河州,比河州到勝州遠不了多少路。不到河州已經通了火車,那可方便。上車我們飲些酒,美美睡一覺,聽著小曲就到勝州了。”
陳希亮聽了一臉迷茫。他實在想不出來,火車是個什麼樣子,跑得又快,還能這麼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