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放下手中公文,對趙滋道:“白馬監軍司兵馬已經拔營,到了楊文廣陣前三里,看來明日就要開戰了。明天這一戰極為關鍵,將決定我們最後的戰果。白馬監軍司首領叫什麼來著?”
趙滋道:“回經略,訛保忠。”
杜中宵搖了搖頭:“最近事情太多,党項人的名字老是記不住。不知道什麼意思,又格外拗口,還有好幾個叫法,著實讓人頭痛。”
趙滋道:“末將也不知道訛什麼意思,只知道是番人之姓,有時又稱臥落。他的名保忠倒是意思明白,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對應番字。”
杜中宵道:“等這一仗勝了,安定下來,要找專人把番人姓名定下來,漢人一個叫法,以免讓人搞不清楚。不然同一個人,不同的公文寫的姓名卻不一樣,豈不麻煩。”
宋朝對周圍的蕃族人名、官名多用音譯,沒有統一的標準。各自依聽到的音,用漢字寫出來,非常隨意,容易讓人糊塗。訛保忠是一種党項人姓名,姓是番姓,名是漢名。埋移香熱又是另一種,番名番姓,根本不知道什麼意思,要不是他是党項重要人物,宋朝稱呼統一,都不知道他以前做了什麼事。
不糾結這個問題,杜中宵對趙滋道:“今夜你派遊騎,查清訛保忠軍營如何佈置。如果還跟竇舜卿那裡一樣,前邊是正軍軍營,後邊是輔兵看管輜重,就給了我們機會。”
趙滋叉手稱是,又小聲問道:“經略的意思,是偷他輔兵的輜重軍營?”
杜中宵笑道:“什是明偷,我們是明攻好不好。約十五里路,你的騎兵一個時辰能不能到?”
趙滋道:“末將的騎兵沒有那麼不堪,半個時辰就夠了。”
杜中宵點了點頭:“那就這樣佈置。如果明日訛保忠全力進攻楊文廣,我讓他堅守一個上午。如果予訛保忠以重大殺傷,則你的騎兵在下午奔襲党項輜重營。其餘步軍,全軍乘馬,到訛保忠軍後到婁博貝必經的路口,佈置陣地。與反守為攻的楊文广部一起,圍殲白馬監軍司!”
趙滋稱是,又小聲問道:“經略,党項如果不這麼打呢?到楊文廣軍前,做個樣子,不全力進攻。”
杜中宵道:“那就沒有辦法了。只能是你的步兵騎馬先繞過,守住婁博貝路口,騎兵奪輜重。”
趙滋道:“經略意思,不管党項怎麼打,這次我們吃定白馬監軍司了!”
杜中宵點了點頭:“不錯,就是吃定他了。白馬監軍司一共點集了六萬兵馬,正兵約兩萬餘,輔兵不足四萬。他們的輔兵不作數,正兵我們兩萬餘對兩萬餘,有槍為炮,吃不掉他們不合適。十三郎率一部綺兵在狼山,你和楊文廣圍訛保忠時,他會出狼山協助你們,追擊党項潰兵。”
說到這裡,杜中宵起身,到桌前看著地圖,道:“你的陣地,在前幾天党項軍營附近。那裡有一個湖泊,依湖佈置,用湖泊保護自己右翼。如果党項想從左翼繞過去,則近狼山,正對十三郎所部。擊潰党項兵馬後,你立即全軍騎馬,奔襲婁博貝。婁博貝地處大漠,只是訛保忠部軍帳所在,沒有城池,當不難攻取。佔領婁博貝後,守住那裡,後續的糧草我會派人送去。”
趙滋叉手稱是,有些興奮。最後一仗,重擔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佔領婁博貝後,賀蘭山以西千里之內就沒了党項勢力,順化渡防守右廂軍城即可。至於白馬監軍司轄下各部,此次丁壯全部被點集來了,全殲之後,這些部族相當於被廢掉,大多會被其他部落吞併。
此次不是擊潰戰,而是要力求全殲,党項全民皆民的做法,相當於判了白馬監軍司死刑。
韓琦坐在官廳鋪地圖的桌旁,看著王德興在地圖上標出兩軍位置。作為帥臣,韓琦經歷過的戰事不少,對這樣打仗很好奇。跟杜中宵一起指揮了幾場戰事,認識到了這樣做的好處,主動學習。
王德興是韓琦從杜中宵那裡要過來的,他雖然年輕,但學的知識特別紮實,做事也認真。專業知識上不管韓琦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總能從王德興那裡得到答案。
對這種作戰方法熟悉了,韓琦越來越認識到,營田廂軍的戰鬥力來自於整個體系,而不是某一個方面。這種戰法其實很好學,也很好用,但換一支部隊,就不實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