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幾句閒話,馮原認真地道:“幾位哥哥,只要你們以後有羊毛賣給我,賺了大錢,唐龍鎮這裡想來就來。此地繁花,玩上些日子,才不枉此生。”
先前那個說話的拍了拍馮原的肩膀:“員外安心。羊毛這種東西,我們那裡所在多有,只要你肯下本錢,多少都能買來。向南橫山數百里之地,到處都是放羊的。”
馮原小心地道:“只怕販運不便——”
那人大笑:“駐黃河對面的乙靈紀太尉是我同族的哥哥,小時一起長大的,有什麼不便?只要你讓我有錢賺,以後多少羊毛都賣與你。不過,你拿什麼買我的?橫山有榷場,不要拿茶絹胡弄我!”
馮原微微一笑,從身上取出一塊呢絨,放到那人的手裡:“便用此物來換如何?”
那人用手一摸,眼睛立即亮了起來。党項不缺羊毛,但紡織手藝粗糙,大多都是粗毛短褐,最精細的也就是氈毯,在這一帶根本沒有競爭力。這呢絨是火山軍最近製出來的,極是柔軟,摸著手感不下於絲綢。呢絨是可以制冬衣的,這種手感的織物,在党項價比黃金了。
摸了一會,那人假笑著問馮原:“員外,多少斤羊毛換這樣一匹布?”
馮原笑著搖了搖頭:“哥哥是個識貨的人,何必說假話?我們不必爭論價錢,就按著唐龍鎮裡的市價,你賣給我羊毛,我拿此物換與你。哥哥帶著回到西境,價錢增數倍不止。”
那人看著馮原,猛地沉下臉來。兩人對視一會,突然展顏一笑,指著馮原道:“員外,你這個人有意思,可以一交!市價就市價,但你要保證,我的羊毛運來,要立即收購!”
馮原緩緩點了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哥哥的羊毛運來,我的呢絨雙手送上!”
羊毛分許多檔次,唐龍鎮這裡的毛比較粗,不易織高檔的織物。但這裡有一點好,養的山羊多。山羊產羊絨,雖然採收困難,處理麻煩,織出來的織物卻細膩無比。特別是党項那一邊,山羊格外多,他們又不會織成衣物,牧民根本不採收。
馮原跟這幾個党項人接上頭,為的就是他們手中的羊絨。把羊絨攙在細羊毛裡,出來的織物格外細膩。雖然比不了後世的羊絨衫,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最高檔的織物了,價錢還貴於絲綢。
西域跟中原貿易,一直是賣出貨物,流入貨幣。除了作為東西方中轉的地利,還有就是他們精細的織造技術。比絲綢和布那裡比不了中原,羊毛織物的技術可比中原強多了。有了西域來的匠人,火山軍的羊毛紡織產量和質量都上了一個臺階,對羊毛的需求一下大了許多。
對於馮原來說,僅北邊契丹的商人已經不夠了,動了一番心思,終於跟党項人接上了頭。唐龍鎮和党項之間,是數百里無人把守的空白地帶,商人走私比契丹還容易。党項的生產更落後,雖然羊多,但多數羊毛沒有用處,根本不剪。為了羊剪了也隨手扔掉,無處可賣,與馮原一拍即合。
來的這幾個商人,多跟党項在附近的駐軍將領有關係,一般人也做不來這生意。領頭名為五斤,是對面党項守將乙靈紀的同族,尤為難纏。
用過了酒肉,五斤摸了摸肚子,呵呵一笑,對馮原道:“聽說那裡可以賭錢耍子。員外,我們進去玩一會,贏幾貫錢,到那邊找個小娘子睡覺。”
馮原急忙搖手:“可使不得!我自小不會賭,怎麼敢進那種地方?那裡面是銷金窟,多少錢帶進去也不夠。玩不了一會,便就兩手空空出來!”
五斤道:“怕什麼!我自小賭大,從來不輸!”
馮原無論如何不肯。他又不是傻子,進去了必然自己掏錢,讓這幾個人賭。他有多少錢,夠這幾個人揮霍的?賭桌上面,一堆錢放上去,眨眼就沒有了。
見馮原執意不肯,五斤無奈,只好道:“既然員外不賭,那便罷了。只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們的身上沒有帶現錢,不如這樣,哥哥拿幾貫錢來,我們進去隨便玩一會。”
馮原本想說,賭場裡面一應俱全,不管你用什麼,都能給你換成現錢。再想一想,這幾個人是擺明了要佔自己便宜,還是算了。
拿出一貫錢道:“來得匆忙,我身上也沒多少現錢。這一貫哥哥拿去,不要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