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心還是救了沐雨,並不是觸動於沐雨背上的傷痕,而是想起了對墨傾顏的“分寸”一說。
沐雨現在很慘,身心都很慘,剛醒沒到一天,又惹得一個遍體鱗傷。而且,再次落在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冷小心是救了他,幾巴掌又將樹掀飛了。
覺得實在很有和冷小心交流的必要,沐雨艱難地撐起身子,對著冷小心道:“這本來是個很友好的陣法,你想回去的話,只要往回飄就行了。但現在陣法激化,迴路已斷,想要出去只有在我們靈力被這些樹消耗乾淨之前破陣,否則我們就要一起死在這了。”
“這雖然只是個簡單的樹陣,但此處有近萬棵樹,你境在通靈,又不懂靈陣,獨自硬闖下去,吃不了好。我指路,你破陣,闖出去,如何?”
“你懂靈陣?”不想讓自己的思緒再跟剛才的可惡感覺再有絲毫瓜葛,冷小心淡藍色的雙眸看了沐雨一眼就別了開來,寒聲道。
對於這個睡了一年的傢伙,她是有所耳聞的,不過聽到的都是“凡人”“廢物”一類的詞彙罷了。現在聽到沐雨說他能解靈陣,冷小心微微詫異。
靈陣一途,單是入門就十分考究天賦。只要能成為靈陣師,那必定是萬里挑一的天才。
沐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直接說道: “陣分幻實,幻陣不虛,實陣不實,幻陣載人,實陣載物。幻陣不虛,如果是幻陣,不會讓我看到樹相的變化。那就是實陣,以樹載陣。根據剛才我看到的是左右樹相變化的範圍,這應該是個八相樹陣。”
還行,比起陣鬼爺爺的十二相沙石陣輕鬆多了,沐雨鬆了一口氣。沒能輕鬆多久,向他們襲來的大樹已經有十顆之多,更讓人頭疼是隨之而來的無數葉片,密密麻麻,足有萬箭齊發的架勢。
冷小心迅速向沐雨掠了過去,青絲飛揚,殘衣包裹的曼妙身影在半空躍出一個很美的弧線。
很快,冷小心就以靈力凝掌抓住了沐雨染血的衣衫,在沐雨虛弱的一句“東南”中,赤足點在空中,身體一躍足有六丈高,躲開樹擊後,周身凝出一道冰華將葉片悉數格擋。
這樣的防禦雖然不會進一步激化陣法,但卻是極消耗靈力的,慢慢找規律破陣怕是來不及了,沐雨心下沉重。
提起一口氣對冷小心道:“我們依著靈氣蹊蹺找到此處,現在怎麼看這個靈陣都是欲蓋彌彰的做法。靈氣問題,根源應該就在此地。剛才隨著八相樹陣的路向變換,靈氣強度時有升降。降,應該就是我在往中心走去。升,就表示前路已經變成了讓我往外圍走去的方向。”
“所以在這八相樹陣的中心,應該有著一處靈氣極弱之地為陣心,現在不管樹相,繼續順著靈氣越來越弱的方向走,想必能找到那根源之地,找到陣心,必有破陣之法。”
類似閒雲峰聚靈陣陣心的紅晶,凡是實陣,必以陣心為軸,運轉陣法。
聞聲,冷小心一道冰息將飛馳而來的大樹悉數冰滯,感知著靈氣強度。帶著沐雨四處縱躍,看起來是在兜兜轉轉,實際上已經越來越接近靈陣的中心。
沒用多久,冷小心就在沐雨的指示下停了下來。
看著眼前枝繁葉茂的參天古樹,沐雨很確定這就是樹陣的陣心。到了這兒,所有的攻擊已經戛然而止,但此處還不是他要找的靈氣極弱之地。
“樹陣已破。”在冷小心就要毀了這棵古樹之前,沐雨急聲道。
“不是要摧毀陣心,才能破陣嗎?”冷小心疑惑道。
“可能是因為怕了某人吧。”沐雨一語憋胸,不吐不快。
在冷小心帶有殺意的眼神中,才無奈改口道:“你這就以偏概全了,靈陣種類繁多。這種一開始就不具攻擊性的靈陣叫做雌陣,只要你達到了施陣者設定條件,陣法自破。此類陣法一般都是宗門長輩為了歷練考驗弟子所設,講究點到為止。至於你口中的破陣之法,對應的就是雄陣了,大部分雄陣都以攻殺為主,講的是不死不休,一旦啟陣,除了施陣者停止陣法和陣中人破解陣法,就只有毀掉陣心一途了。”
“你可得好好補補書了。”沐雨用陣鬼爺爺的口氣道。
“我沒時間。”冷小心眼神有些悠遠,瞬即又道:“你口中的雌陣可不是一般宗門長輩能布出來的。”
沐雨聳了聳肩,當然不會承認: “是啊,至少要在挽雲宗這樣的宗門才能看到。”
這句回應可謂妙到毫顛,但冷小心沒有任何關於這句話的反應,神情凝重道:“佈陣的人並不簡單,你走下去應該能看到。”
“就在眼前了,你甘心就這麼回去嗎?”沐雨相信,冷小心的好奇絲毫不少於自己。
“我不能去。”冷小心搖了搖頭,她的命器很清晰地顯示,再走下去她會有生命危險,可這危險卻和沐雨毫無關係。她想了想,還是很沉重地說道:“我要走了。”
早在一週前葉浮生的無息印就開始鬆動,冷小心仍抱著一絲希望去了傳說中的逝靈塔,若能奏效,至少還可以在塔內再待五年光陰。可惜她以通靈之軀闖到了第三層,仍然是沒有隔息之效。
深知再不走會為挽雲宗帶來滅頂之災,冷小心本打算回閒雲峰跟墨傾顏道個別就走,可見了面,這話就噎在了口中,最終還是決定藉著沐雨不辭而別。
能感到冷小心的憂傷,沐雨知道,這句走肯定不是指回閒雲峰。
他用指背揉了揉鼻子,忍著刺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笑道:“說說?指不定沒我慘呢。”
若要比慘,沐雨其實挺有信心的,往生淵那些年暗無天日的生活,足以讓任何人的慘狀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