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霓懇求公子,替我照看他一陣子,待我從北境歸來,便即刻將他接回!”
“你是要將他留在雲間山,還是要我護得他平安?”
衣衫單薄的女子跪在層層雲霧之中,深深拜了下去,“求公子,護得他平安!”
一個赤著上身的男子靜靜躺在她腳邊,身上還帶著斑駁的血跡,精瘦的腰間生著一圈赤紅的線,將他的身體一分為二。
隱在雲霧之後的那聲音並沒有回應,暈白的光輝一閃而過,那男子的身體便瞬間消失。
周遭的濃白再次席捲而來,似乎他從未出現過。
旖霓擦了擦額前的血跡,連忙直起上身,再拜下去,欣喜道:“多謝公子成全。”
倘若她能從北境安然歸來,那自然是極好的。若是她此去隕落在北境,那麼蕭宸逸也不會因此而無人照看。
北境,是必定要去的。
在北桓率領無月群妖肆虐過後,碎月灣的蛟族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傳聞在兩千餘年之前,曾有一支隊伍從碎月灣中分離出去,抵達北境。
旖霓此行,便是為了去找尋這人間界僅剩的蛟族血脈。
以鳳梧雪山為界,以南是她所熟悉的世界,而再往北,便是所有生靈止步的北境。
她原本是碎月灣年紀最輕的人,還未曾修行過什麼絕妙的高超術法,便被迫承擔起全族的命運,兩手空空上了路。
什麼兵刃都不曾攜帶,在經過靈炁稀薄的鳳梧雪山時,險些因著氣溫驟降,而被凍傷在落著萬年積雪的山巔。
此處的地形本就複雜,她既不認識路,又不曾遇到過第二個生靈,故而僅僅是翻越這座連綿不絕的山脈,便花費了一月有餘的時間。
旖霓離開山腳不過半刻鐘,還未來得及看清眼前的北境究竟有什麼不同,脖頸上便傳來一陣徹骨的涼意,一根長槍直直指著她的咽喉。
鋒利的槍尖折射著冰寒的雪光,透過其上的倒影,她看到了一抹嫣紅從給自己的脖頸中滲出,沾染在了面前的長槍上。
“外來者?”
那柄長槍的主人,是一個只到她腰間的少女。
或者說……狐妖。
許是因著修為不夠,她幻化出了人族的耳朵,可在頭頂上,卻仍舊保留著一對軟軟的白色狐耳。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從身後探出,即便努力做出一副兇狠的模樣,可仍舊是一個冰雪可愛的小狐妖。
“不,我只是迷路了,並非什麼外來者。”
旖霓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周身妖力微動,身後便露出一條尾巴來,“你看,我是蛟族。”
那狐族少女瞥了她的尾巴一眼,似是有些動搖。
“他們總說不能到山的那邊去,可他們越是這樣說,我就越不信。”旖霓眼珠一轉,便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等到他們都有事出去了,我這才一個人偷偷溜出來。”
“可這裡的路太多了,我走了好幾日,不僅沒有找到上山的路,甚至連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我現在又累又餓,十分後悔沒有好好呆在屋子裡,偷跑出來做什麼呢?”
看她的模樣,年紀應當不大,想必也曾有過這般的想法。
旖霓一面裝作要哭出來的樣子,一面透過指縫悄悄觀察那狐妖的模樣,果然看到她的雙眉略微平緩了些,繃直的雙臂也慢慢放了下來。
收回長槍之後,那少女才露出幾分歉意,朝著身後遙遙一指,“從那裡一直走便是蛟族的駐地了,你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修行,可千萬別再來這裡了。若是被隊長抓到,她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再配上一張人畜無害的臉,旖霓心裡當下便化了一大片。
“那我就謝謝你了。”她露出一個感激萬分的笑容,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