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來臨之前,雀兒就已手腳麻利的將房內大大小小的事處理完畢。取暖的木炭,飲用的清茶,書簡紙筆等,皆無一件漏掉。
府裡的素色紗燈早在除夕夜就被換作了紅色,夜幕中,一盞盞格外的耀眼奪目,仿若池水被染紅了一片。今日的晚膳異常豐盛,江府這次算是將除夕節與上元花燈節放在一起慶祝。一家人圍坐一桌其樂融融,江秦臉上始終掛著笑意,與江叔頻頻對酌,飲得甚是歡暢。而陸景行與以往相同,不飲酒,獨愛清茶,還時不時為凌潺夾些菜餚。江聽雪與陸辭性子灑脫活潑,席間數他們兩人活躍,竟比起了酒量,偶爾還會鬥兩句嘴,席間的氣氛活躍又歡愉。
晚膳在歡聲笑語中結束後,凌潺在雀兒的攙扶下回了房間。
“你去賞花燈吧。記得多穿點衣服,下雪天冷。”凌潺執起毛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二小姐,那我去了。”到底是小姑娘,玩耍的天性並不會因她所處的社會地位而改變。
“等等。”雀兒走到門口,又被凌潺給叫住了。
“二小姐。”雀兒不知凌潺是何意。
凌潺放下毛筆後拿起了搭在衣架上的披風,走過去為雀兒披在了身上。
雀兒有些驚恐:“二小姐,這不好吧,我怎麼能用你的披風呢。”
“沒事,外面天冷,不要著了風寒。”凌潺說話間纖纖素手已將絲帶系作了一個蝴蝶結。凌潺與陸景行幾個月的相處,是真的改變了,變得學會去關心身邊人,變得更具煙火人情味。在以前,這樣的事是不可能發生的,以前的她有著盛氣凌人的氣場與高高在上的權威感,對其他的一切都是漠不關心,滿不在乎。仿若是沒有七情六慾的冰人。
“謝謝你,二小姐。”能得到主子這樣的關心,雀兒便已知足。只因這是很多做丫鬟的求不來的事。
“快去吧。”凌潺說完後轉身回到了案幾前。
凌潺本以為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結果雀兒走後沒多久,屋外竟響起了煙花燃放的聲音。凌潺有些納悶,這個時候誰會在這裡燃放煙花?她放下筆,好奇心驅使她去開啟了房門。那一瞬,江聽雪就站在門口對她嫣然淺笑著。此刻的江聽雪肩上飄落著一些細碎的雪花,加上酒後微微泛紅的臉頰,印入眼中比三月的桃花還嬌三分,楚楚動人。而她身後一簇簇絢麗無比的璀璨星火正拔地而起,騰上漆黑飄雪的夜空,散落一片燦爛光輝,照亮了水中的光影,同樣也照亮了凌潺的眼。
“小潺,快出來。”江聽雪將站在門口愣神的凌潺給拉了出來。兩人站在迴廊處,對面假山下不斷升起的煙火與飄雪交融,將這映照的光彩奪目,美不勝收。
“好美的煙火。雪姐姐,謝謝你為我做這些。”凌潺見過的煙花無數,卻彷彿從未見過這樣燃入心間的煙花。
“你不用謝我,因為這不是我做的。精彩的還在後面呢。”江聽雪故弄玄虛。
煙火還未逝去,活水的上游竟隱約飄來了一盞蓮瓣水燈。緊接著又是一盞、兩盞、三盞,最終越積越多,仿若覆蓋了整個水池,嫣紅閃亮,盪漾生姿,水面更是波光粼粼,看得凌潺迷離又奪目。待水燈全出,一抹人影從上游的院子輕飄飄的一躍而出,最終落在了凌潺身旁。
“喜歡嗎?”陸景行用說不出的柔光望著凌潺的側顏,溫聲問道。
凌潺回眸,對他燦然一笑:“這幾天你沒來看我,不會是將時間用來做這個了吧?”凌潺這樣的一笑,好像瞬間治癒了陸景行手上因製做花燈而被竹片劃傷的無數條細小傷口。
陸景行還未回答,江聽雪先說了:“這是肯定的,不過燈是他做的,辦法卻是我與陸辭想出來的。你知道的,他打架還行,哄女孩子就不行了。好了,不打擾你們了,我要去街上看花燈了。”煙火依舊,江聽雪卻已離去,迴廊處的兩人有這煙火花燈相伴。
“你的披風呢?我去幫你拿來。”凌潺望著雪花飄舞下的花燈煙火,而陸景行卻是望著身著單薄的凌潺,關心著她的冷暖。
凌潺回過頭,笑著說道:“你忘了?我如今已不懼寒冷了。而且披風我借給雀兒了。難得的花燈節,所以我讓她出去了。”
陸景行將自己的披風解了下來,輕輕披在了凌潺身上,披風裡陸景行留下的溫暖瞬間包裹了凌潺,帶著他身上那特有的清香。陸景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凌潺耳畔上空響起:“大病初癒,還是注意些。”
“你給了我,那你怎麼辦?”陸景行擔憂凌潺,而凌潺也同樣擔憂陸景行,兩人的心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