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個眼神,那劍從就從掌櫃的脖子上拿了下來。這麼冷的天,掌櫃卻冒了一身的汗,正架這兩條顫顫巍巍的腿朝裡屋而去。
“姑娘,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卻又想不起來了。”掌櫃走後,女子盯著凌潺上下打量了半天,最終得出個這樣的結論。
凌潺對於她這種有失禮儀的打量波瀾不驚,對她說的話也同樣波瀾不驚。勾唇道:“天下之大,有長得像的人,也不奇怪。”
女子一手撐著下巴,在腦海中尋找著記憶碎片。最終,她彷彿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是那幅畫像。”
“畫像?”凌潺不禁問道。
“那畫像在我夫君那,我見過一兩次。你們只是樣貌相似,神卻不同。”女子肯定道。
“二小姐,這便是那人當掉的玉佩,你請過目。”掌櫃的雙手端著漆盤走到凌潺側方。
凌潺伸手掀開遮布後,面色一驚。這是她剛剛才見過的,只是翻了個面而已,那個雕刻俊秀的“洹”字清晰的映在凌潺眼中。這玉佩是鍾離洹的,那這個女子便是南涴國公主姒無念。凌潺感到慶幸的是這姒無念
並未見過她真人,單憑畫像,說不了任何問題。如若不然,她的身份將會無法再隱瞞下去。
“二小姐,二小姐你怎麼了?”掌櫃見她愣在那不語,試探性的問道。
凌潺側了側頭:“我沒事。將玉佩給這姑娘,按照當初的價格。”
姒無念聽完掌櫃的報價後直接讓丫鬟拿出兩錠金子來:“不用找了。”
“這玉佩對姑娘來說一定很重要,還請以後妥善保管。”畢竟現在凌潺與鍾離洹連著血脈親情,這玉佩乃是他們兄妹五人的信物,凌潺不禁提醒道。
姒無念將玉佩小心翼翼的收起,望著凌潺:“這是自然。今天多謝姑娘了。”
“舉手之勞。”巧合的事凌潺永遠無法預料,竟在這遇見了她二嫂。那夜看到鍾離洹那孤獨的背影,凌潺至今難以忘記,她不知如今鍾離洹到底如何了,還有她的父親母親三哥,是否已從悲痛中走出。
“走吧。你們兩個將他押去官府,本姑娘要讓他將這牢房坐穿。”姒無念走到門口,對兩個手下吩咐道。丫鬟已為她撐起傘,幾個人最終在雨幕中消失,這事也圓滿解決。
掌櫃的見這尊大佛走了,瞬間鬆了口氣。轉身對凌潺行了個禮:“這次多虧二小姐了。”
“以後做事多長一個心。對了,命人將這汙水處理下。”凌潺說完,就去了裡屋找沉在賬冊中的江聽雪。
“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江聽雪抬頭。
“已經處理妥當。”凌潺已不再去想剛剛的事。
江聽雪放下手中最後一卷竹簡,臉上有一絲輕鬆:“我這裡也處理好了,走吧,去下一家。”
走出殿外,一陣寒風瞬間迎面撲來,涼意襲遍全身,凌潺那藏在披風裡的身子不由得一顫。街上的人因這雨而少了許多,冷冷清清。兩把油紙傘在簷下撐起,雨幕中兩抹靚麗的身影走向遠方。
初雪來的似乎比以往要晚許多,但它終究還是來了。池邊的兩樹紅梅最終沒有白等,將自己最絢麗的身姿獻給了這期盼了不知多久的雪。
凌潺自從來到江府,每日與江聽雪同進同出,倒是與陸景行相處的時間少了許多。
所有的商鋪如今都已檢視過,該解決的已解決。屋外白雪紛飛,屋內溫暖舒適。這樣的天凌潺最喜窩在屋子裡,懶得出去。一盆碳火,一紙一墨,這就足以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度過這一天的光陰。
“二小姐,你不累嗎?這都差不多寫了一天了。”天已漸黑,雪未停,筆也未停,雀兒忍不住問道。
凌潺將最後兩個字寫完,將毛筆輕輕擱下,回答道:“不累,當你真正靜下心來去做一件事,你就會發現其實這件事很容易,而時間也將失去他原有的作用。”
這話凌潺說的淺顯,雀兒一聽便懂了,但她依然很佩服凌潺:“可是能做到二小姐這樣靜心的人並不多,反正我是做不到。”
凌潺淺笑:“那是因為你還小,心性活潑,尚未經世事。當你經歷的事足夠多時,你的心就會沉靜不少。”
“二小姐以前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身上的傷疤讓人看著就心生畏懼。還有你也不比我年長,性子卻沉鬱穩重。”在雀兒看來,凌潺就如一個謎,但她願意與凌潺真誠相待,將凌潺當做自己真正的主子。
凌潺搖搖頭:“苦倒沒有多少,況且就算是吃點苦也沒什麼。人這一生不長不短,有時苦難就如蔥姜,一旦沒了它,生活反倒索然無味。”
凌潺的話使雀兒不知下一句再說什麼,之後乾脆閉上雙唇,但她卻牢牢記下了這話的每一個字。
凌潺也不再言語,屋內再次恢復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