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在灶堂內燃燒著,滾燙的油在鍋內噼裡啪啦的作響著,愉娘在凌潺身旁看著。這次凌潺看見飛濺的油滴沒了多少緊張,按照順序將食材,醬料一一下鍋,迅速翻炒,菜香逐漸溢位,油煙籠罩。門口不知
何時竟多出兩個人來,正靜靜的看著灶臺前油煙隱約中一個不停指點,一個不斷在鍋裡翻炒的人。陸景行嘴角浮出了一絲淺笑,而陸辭則是純屬來看熱鬧的,一臉的興趣盎然。
很快一道菜便出鍋了,陸辭不免又要說上兩句:“別說,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凌潺聞聲向門口望去,映入眼中的便是一個站姿風雅,而另一個很是隨意,就好像兩個門神般一邊一個。陸景行的笑容未消,凌潺一轉頭剛好捕捉在眼裡,身後是秋陽做的背景,襯托著這攝人心魄的笑,看得凌
潺一瞬的失神,然後說道:“你們兩個是要做門神嗎?”
“我陸辭從不相信鬼神之說。”陸辭說的信誓旦旦。
“你這話如果讓你爹聽到了,又該說你了。”愉娘看了陸辭一眼,說道。陸辭不信鬼神,並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信,中原國又如此重道教,對這些鬼神之事自然是在意的。
“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凌潺略顯尷尬的解釋道。
陸景行倒是不在意這些,走了進去:“這菜看樣子還不錯,我嚐嚐。”愉娘遞了雙筷子給陸景行,凌潺用略帶懷疑的眼神看著陸景行將菜放入嘴裡細嚼起來,她很是擔心這次做的依然與上次一樣的難吃。
“有進步,你自己嚐嚐。”陸景行點了點頭。
凌潺本就想自己嚐嚐味道是不是好一點,見陸景行這樣說,於是嚐了一下,她自己也感覺比上次和在木屋時做的好太多了,雖然沒有愉娘做的好,但不至於太難吃,能夠下嚥。
“和愉娘做的還差很多。”凌潺說道。
“多做幾次就好了,不急。”愉娘說道。
“這的油煙太大,你們先出去,我再練習幾道。”凌潺又開始忙碌起來。
這一天的時間凌潺過得很充實,此時她正坐在桂林邊的一棵樹下,身子靠著樹幹,仰頭視線穿過花枝,望著如圓鏡一般的明月,皎皎月光撒滿整片桂林,耳裡除了蛐蛐的鳴叫聲,彷彿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她感
到靜的出奇。夜風有意無意的拂動著她看在眼裡的那束花枝,而明月彷彿與這花枝已連為一體,花枝輕搖,明月好像也跟著輕動。凌潺看著看著,不禁意間吟出了一句詩:“桂樹何曾不長枝,月輪卻有不圓時。”
夜風吹過衣袖,衣袖想隨風而去,可奈何它卻做不了主。陸景行在她身後不遠處站了良久,她始終望著明月,而陸景行卻始終望著他的背影。他不知她為何總是在沒人的時候流露出憂慮傷感,也不知她到底經歷
了些什麼,她不願說,那他也不會去問。他想給她更多的關心愛憐,卻又怕太過唐突,會適得其反,只因他知她性子要強剛烈。從他在君都初見到她時,僅憑一曲憂慮的琴音,他便知她內心並非如外表那樣。
躊躇良久,他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剛剛吟的是什麼詩?”凌潺應聲轉過頭去,便見月光下的人影清冷,眼睛正無波的看著她。
“《誠齋步月》,此詩共四句。”凌潺說道,卻未說此詩有兩首。
陸景行也在一棵樹下坐了下來:“吟來聽聽。”
“‘桂樹何曾不長枝,月輪卻有不圓時。若教桂樹只管長,拶拆月輪誰補伊。’此詩出自一本古籍,我忘了在哪看到的了。”凌潺將詩吟了出來,但她卻不能說出處,南宋時期的詩,讓她在這裡給吟了出來,自
然是不能再往下說的。
“將桂與月做比,既巧妙,又多了一分憂愁。”陸景行不會想到這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詩,只是覺得凌潺讀過的一些書與眾不同罷了,就如那首琴曲,他翻閱了很多典籍,至今仍不知它半分蹤跡,更別說其名。
“的確如此。”凌潺平靜的說,眼睛依然看著樹梢的明月,滿天繁星卻在月滿之時彷彿失去了光輝,變得暗淡無光。
夜靜如水,兩人不再言語,只是默默的感受著這夜色。
早晨凌潺聞到的第一縷空氣便是桂香,走出房門就見晨陽正從遠山山頂露出半個火球來,光芒染紅了半邊天,很是迷人
。
又經過了一天的練習,凌潺已經可以輕鬆上馬,不需要陸景行跟著,也可獨立騎著馬在空地上轉悠,只是還不能騎得太快而已。
午後陽光正盛,可是桂樹林裡卻是一片陰涼,凌潺與愉娘提著小竹籃走在其中,絲毫感受不到熱。
“愉娘,他們為什麼一次採那麼多桂花,做桂花糕也用不了那麼多吧?”凌潺看著不遠處,只見每棵樹下都放著木梯,木梯上站著人在花枝上仔細採摘著,忙忙碌碌的樣子。
“他們這是要做桂花釀,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會用桂花釀酒,之後將新釀出的酒埋入地下,經過冬日幾場雪的浸潤,來年春天便可成為人間佳釀。”愉娘邊走邊解釋道。
“這是陸景行喜歡的?”凌潺問道。
她們在一棵稍矮的樹下停了下來,伸手便可採到金黃飽滿的花瓣,愉娘邊採邊答著凌潺的話:“府主甚少飲酒,這酒多半是銷往酒樓。”
凌潺聽了愉孃的話才發現,她認識陸景行這麼久,還未見他飲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