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潺,你當真要趕盡殺絕?殺我可以,可表哥他何其無辜,還請你勿將他牽扯進來。”寒氣入體,桃枝只覺自己經脈在被一絲絲侵蝕,氣流紊亂,冰痛感令她相當難受。
面對兩人的話語,鍾離湲未做任何回應,看許其華全身顫抖得厲害卻依舊要將那道受傷的身影死死護在懷中,她走過去順勢在他後頸上點了一下。
桃枝感覺到環著自己身子的臂膀一鬆,待她艱難扭頭去看時,許其華已失去知覺倒在了地板上,她的面色瞬間一變,忍不住失聲:“表哥!”
“心病受不得刺激,我點了他昏睡穴。”鍾離湲在桃枝面前蹲下,她的面容雖被一道道血跡遮蓋了原來的模樣,看上去相當駭人,但那雙一貫清冷的眸子卻依舊平靜如水。
空氣中充斥著濃厚的腥腐味,寒霧未散,鍾離湲平淡地對上桃枝的眼,嘴角竟浮起一絲帶著瞭然的笑:“即使他們沒有自作主張,我相信,有一天,你也會親自動手的,對吧,只是時間問題,他們先替你做了決斷。”
聽到鍾離湲這樣說,桃枝不禁深鎖了眉頭,捂著那隻受有寒氣的臂膀不住搖頭。她不曾想到,鍾離湲會這樣想她,這令她心緒複雜:“小潺,並非你所想的這般,宮裡有些人本就心懷鬼胎。這乃是你我的家,你就如我胞妹一般,我從未想過要……”
“我不殺救過我性命的人,立場不同,你想除掉我也無可厚非,我不怨你。既然你如此苦心孤詣,一心想讓我成為這易月宮之主,那我便成全你。只不過在事情未解決之前,要先委屈你了。”鍾離湲打斷了桃枝的言語,快速在桃枝身上點了兩下,封了桃枝內力以及幾條重要經脈,為的只不過是防止寒氣在其體內蔓延。
相較於經脈痛意的緩解,鍾離湲的話瞬間令桃枝的目光微微一亮,反問道:“小潺,你當真願意接任這宮主之位?”
“已到如今這地步,我還有選擇?”鍾離湲唇角勾起一絲嘲意,她已殺了易月宮這麼多人,她若是不坐上這易月宮宮主之位,那麼接下來要面對的可就是易月宮上千人的討伐。
屆時即使她能死裡逃生,也會造成更多的殺戮,使更多的無辜之人喪命。從而與這易月宮結下血海深仇,她只要在江湖上一日,便有人來找她尋仇,可謂是沒安生日子過了。因此,這個位置,她如今是不得不坐。不僅如今要坐,而且還要一直坐下去。
而且,此刻她的去與留可代表著事情的不同性質。她留在宮內,今日之事的性質便是一場內亂,而她若是直接憑武力逃出宮去,那麼此事的性質便是一場外患。要知道內亂易平,外患之仇可難消,二者選其一,她自是選前者。
不再與桃枝多言,鍾離湲起身去撿起了丘恪那顆頭顱,隨即又回到桃枝身邊,也不管桃枝是否願意,鉗制住桃枝的臂腕便向門外而去。
兩人出門面對的便是一群神色各異的宮人弟子,這些人聚滿了整個屋前,他們剛開始還會由於害怕故意隱藏一下,後來人多了便明目張膽觀望屋內的動靜來,但誰也不敢進屋。
此刻看到鍾離湲拉著桃枝出屋,一部分資歷較深之人見勢直接拔出佩劍堵攔在了臺階下。他們面色凜冽凝重,憤怒的目光皆凝聚在鍾離湲那張血跡模糊的臉上,欲出手卻又顧慮重重,僵持不前之下,他們只能進行言語威嚇,試圖將桃枝從鍾離湲手裡“救”出來。
然而鍾離湲卻是面不改色,風拂動她的墨髮,她目光凌厲,與那些人對視的同時,鉗制著桃枝一步一步走下臺階,全身散發著一種不可名狀的威勢,迫使那些人不由自主後退,人群中變得一片沉默。
“這是發生了何事?宮主,凌姑娘……”僵持而寂靜的氛圍中突然響起了石漫的話聲,她得到訊息,火急火燎地便趕了來,卻不曾想入眼就看到這樣一副情景,意外的同時也令她心頭一陣驚恐,鍾離湲手上提的可是他們宗律的人頭啊。
石漫突如其來的急切聲就如給了那些人士氣一般,他們後退的腳步一頓,作勢就要出擊,桃枝見狀一聲輕呵:“新宮主在此,不得無禮。都給我退下!”
“可是宮主,她……”其中一人略略眨著眼,露出一臉為難的神情,經過瞬間的思忖,他雙目陡然睜大了幾分,高抬利劍,“宮主可是被這魔頭所脅迫?給我上!我等誓死護佑宮主!”
那三個陸府門人也聞訊趕了來,混在人群中,此刻見易月宮的人要對鍾離湲動手,他們自人群中一躍而出,擋在了鍾離湲面前:“我看你們何人敢?”
三人的行為詫異了在場所有人,他們一時之間面面相覷,此事簡直令他們難以理解,為何在這緊要關頭,竟有人不分清白地歸順一個肆意殺害他們宮人的魔頭。
看到突然現身擋在自己面前的人,鍾離湲很快明白過來,在之前的打鬥中,陸府的兩門人曾說宮中有陸府的人接應,應該便是這三人吧?雖然有這樣的猜想,但她並未開口去證實,若是被眾人知曉這宮中還混有陸府的門人,事情將變得更為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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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傷害於我。我說過,此乃新宮主,休要無禮!退下!”桃枝眼見雙方即將便要動手了,她不禁再次開口提醒。
這突然出現的三人雖皆身著易月宮弟子服飾,但卻令桃枝只感陌生。不過如今情況緊急複雜,她沒功夫去細想深思,如今當務之急是幫鍾離湲順利坐穩宮主之位,其他皆不是首要。
桃枝那強硬而鄭重的口吻當即便給了在場人不小的震懾,加之她那威嚴的神情,堵攔在她們面前的宮人猶豫之後,最終相繼收起了手裡的兵器,雖心有不甘,但還是默默退向了兩側。
其他圍觀者見無人再阻擋鍾離湲的去路,也紛紛不由自主地退向兩旁,為鍾離湲他們讓出了一條道。而在不知鍾離湲他們要去往何地的情況下,這群人不禁尾隨鍾離湲他們而去。
在臨離開住處前,桃枝又吩咐了幾名弟子回屋去取落下的另外幾顆人頭,以及處理柳展宿的屍身,順便命他們留下兩人照顧昏睡的許其華。
最終,鍾離湲將桃枝帶到了那個可容納千人的習武場,並登上了習武場中央那座莊嚴的三層祭臺。
祭臺上視野空曠,臺下情景一覽無餘。此時除了隨鍾離湲他們一路跟來的人外,習武場的人並不多,為召集宮內眾人,鍾離湲命陸府那三個門人敲響了祭臺邊緣的集會鐘鼓。
鐘鼓的巨響恢宏而莊重,一聲一聲悠揚遠去,傳遍易月宮的每一個角落,片刻功夫,便有人陸陸續續從四面八方趕來。
明媚的秋陽在習武場上傾撒,習習清風吹拂,最終,在鐘鼓聲裡,他們聚集來了宮內的所有弟子。祭臺下一片人聲鼎沸,呈萬人空巷之勢。在祭臺上一眼俯視至習武場邊緣,視線所過皆是人影攢動。
看到站在祭臺上的人有他們宮主,易月宮大祭司不禁穿過人縫登上了祭臺,去到桃枝身旁詢問情況。
而桃枝則直接在數千道不明所以的視線中,自鍾離湲那裡取過了丘恪的頭顱,同其他幾人手裡的頭顱一起高舉示眾道:“丘恪大逆不道,挑唆右長老、串通宋儀清等人行刺宮祖血脈,妄想篡奪宮主之位,導致我易月宮今日橫生內亂,死傷慘重,如今已被就地正法,以儆效尤!還有,宮內日後若是再有人慾圖謀不軌,丘恪的今日便是此人的來日!”
說完這些,桃枝隨手將丘恪的頭顱扔在了祭臺上,稍稍一頓,她扭頭看著鍾離湲:“小潺,聖物可帶了?”
這些日子,鯤骨鏡一直都未離過鍾離湲的身,鍾離湲聞言便從懷裡取了出來,以示眾人。既然桃枝想替自己掃平剩下的阻礙,那麼她配合便是。
其實,即使到如今這一刻,鍾離湲依舊不理解桃枝的思想觀,不明白桃枝為何苦心孤詣要將自己的權利拱手讓人,正統與否又有何關係呢?他們桃家將易月宮管理得很好,這便夠了。
她不理解桃枝,就如在“二桃殺三士”的故事中,她不理解那三勇士為兩隻桃而自殺的行為一般,她似乎只能用古人的思想觀與現代人不同來解釋。
看到鍾離湲取出鯤骨鏡,桃枝望向祭臺下,繼續道:“今日內亂皆是因我的疏忽而起,如此慘重的過失,我難辭其咎。宮主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故而我願讓出這宮主之位。這位凌姑娘乃是宮祖遺脈,天資武藝又遠在我之上,加之月隕鏡的失而復得,這宮主之位,理應由她擔任。”
“她殺了我易月宮如此多的門人,怎能就如此輕易地放過她?甚至還傳她宮主之位?我等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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