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義瀾本不想多此一舉,但待會動起手來,場面定會混亂,山匪雖不足為懼,但難保這鴇子不會死在亂刀之下。
“啊……”
車簾一直在上下飄蕩起伏,鍾離湲側身坐於車門對面,背靠左邊車壁,目光一直停留在書冊上。她聽到那一道持續的尖叫聲,察覺到鄭孟心的身子直朝她砸了過來,隨即從容地伸出了手,同時在掌中蓄了些內力,穩穩將鄭孟心接了下來,並扶鄭孟心坐好。
這一拋一接,動作皆發生在轉瞬之間。鍾離湲接下鄭孟心時,甚至都還未從書冊上移開眼。
鄭孟心呼吸急促,胸口跳動得厲害,鍾離湲知道她這次受到的驚嚇不輕,故而遞給了她一些水,轉頭看她時卻發現車簾還貼在她頭上,車簾邊角下半露著一張蒼白顫抖的唇,身子癱軟在車壁上不住顫抖。
鍾離湲掀開鄭孟心頭上的車簾,看到鄭孟心那因驚恐而被放大的眼中毫無焦點,就從一隻藤黃色包袱中取出了個藥瓶,倒出一粒藥丸,稍稍用內力彈進了鄭孟心嘴裡,又喂其喝了口水。
藥丸也是出自段先生之手,有定神的功效。當初殷菲菲他們偷偷潛入易月宮時,帶進去了不少藥物,種類多樣。鍾離湲見鄭孟心無意識地將藥丸嚥了下去,便寬慰道:“放心,你不會有性命之憂。閉眼休息一下吧,此藥對你有幫助。”
鄭孟心雖然清楚鍾離湲這幾個護衛個個武藝高強,但是讓她乍一面對那樣多的山匪,怎可能不讓她感到驚恐。她並非懷疑這幾個護衛的能力,而是知道寡不敵眾的道理。
當發現另一片山林裡也衝出一群人時,鄭孟心瞬間有一種天塌了的感覺,恐懼自四肢百骸直衝她大腦,頭皮發麻。而之後,柳義瀾的那粗魯行為直接將她的恐懼推向了極點。
就在鍾離湲喂鄭孟心吃下藥丸的片刻間,自林中魚貫而出的山匪呈左右夾擊之勢,將他們幾人團團圍了起來。鍾離湲若無其事,坐回原位置,又繼續開始默揹她的心法口訣。
雙方對峙,見那群山匪圍上來後沒有立即動手,殷菲菲他們幾人連劍都不急著拔了。除卻柳義瀾面色陰沉外,他們幾人都一臉的閒適自若,甚至還在吃著鍾離湲剛剛遞出來的食物。
殷菲菲喜歡吃糖炒栗子,他只管低頭剝栗子,剝好一顆便裝進紙袋裡,準備留著騎馬時吃。
碰到這般鎮定自若的“獵物”,山匪們一時不禁面面相覷。他們在這條道上盤踞了兩年,還是第三次遇到這種情況。
第一次是一箇中年男子,途徑此地,也是在這條官道上,讓他們吃了一個大悶虧,他們雖無一人喪命,但二十幾人皆被那男子打成重傷,以至於他們好幾個月才痊癒。那男子臨走時還留下了姓名,南啟炔。後來他們才知道,那乃是一個江湖大派的閣主,閣內專幹買兇殺人之事,名副其實的刺客組織。
踢到一次鐵板,他們倒是變謹慎了,之後若再看到有衣冠得體的男子騎馬單獨從此地經過,他們便不敢再貿然去招惹了。
可哪知,第二次讓他們失算的卻是一個步行經過這裡的女娃娃,仗著一種奇怪暗器,廢了一些人的腿不說,還將他們冷嘲熱諷了一番,而這也是讓他們感到最恥辱憋屈的一次。
經兩次事,他們似乎撿到一個經驗教訓,但凡是單槍匹馬從此地經過的人,若是看到衣著不俗, 那這樣的人必有倚仗,他們儘量不會去招惹。
反倒是那種有護衛車馬隨行的隊伍,不僅容易成功,還能得到豐厚的財物。當然,護衛若是過多,他們也會避退,怕招惹上某個大人物。
如今,他們看到“獵物”如此態度,情不自禁便聯想到了上次那個讓他們受盡屈辱的女娃娃,他們感覺再次受到了輕視與侮辱,一時間氣從心頭起。
那領頭的山匪眼中泛著狠光,忍不住一聲呵斥:“哼!這般張狂,當真是不知死活!看你們應當是習武之人,不過那又如何,我看你們寡如何敵眾!”
“有時間大放厥詞,不如動手吧,別耽誤我們趕路。”殷菲菲輕飄飄抬眼瞧了那男子一眼,順勢將剝好的一顆栗子丟進了嘴裡,走到馬車前環胸而站。
殷菲菲他們如今還真就有恃無恐,即使他們幾人真不敵這群山匪,不還有他們家夫人在嘛,他們還不信區區山匪能比易月宮那些精英弟子厲害不成。
殷菲菲此話一出,不僅山匪頭子更加憤怒了,就連其他山匪也是怒不可遏。嘈雜聲在匪群中此起彼伏,山匪頭子目光森森,咬牙指向殷菲菲:“今夜便拿你下酒!”
“大哥,原來他們護衛的人不僅僅是那賤婦,車內還有一名女子!”
馬車門簾在風中飄蕩起伏,正對著車門的山匪們透過縫隙,隱隱約約看到車內還有一名側對他們而坐的妙齡女子,一時激動不已。
雙方似乎已無話可交流了,那山匪頭子執起他的長槍,重重一腳踏在地面上,無數枯枝爛葉被彈飛的瞬間,他身子騰躍而起,直接朝馬車的方向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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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其他山匪也緊跟著一衝而上,枯葉裹挾著灰塵在風中亂卷,場面混亂無比。
殷菲菲他們見狀,不急不緩繞馬車而站,只有柳義瀾主動衝進了山匪群裡,一劍掃過四五人當場斃命,之後更是劍劍直擊山匪們的要害。
那個衝向殷菲菲的山匪頭子只與殷菲菲過了幾招,發現自己的人在柳義瀾的劍下相繼倒地,他瞬間意識到放任柳義瀾不是辦法,於是轉身就朝柳義瀾衝了過去。
山匪頭子猜測柳義瀾應當是這行人裡武藝最高的那位,先將柳義瀾解決了,剩下的人也就好辦了。若放任柳義瀾再這般殺下去,他將損失慘重。
殷菲菲他們也沒想到,這山匪頭子竟會武,而且武功與柳義瀾不相上下。不過如今柳義瀾正憋著一肚子殺氣無處發洩,山匪頭子倒剛好撞到了他的洩恨口上,最終他終結了山匪頭子性命。
山匪頭子倒下的那一刻,其他山匪無不震驚,他們都是心甘情願跟隨在他們大哥身邊的人,強如他們大哥,竟就這般一命嗚呼了?那他們豈不是更……?恐懼襲上他們心頭,迫使為爭得一線活命的機會,更加奮力地與柳義瀾做起了抵抗。
而那山匪頭子在利劍插入他咽喉的那一刻,仍舊懷揣著不甘,自從在前兩次的意外中安然無恙之後,他便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死在“獵物”手裡。
當那次三招便被南啟炔打傷時,山匪頭子確實在那一刻產生過對死亡的恐懼,可是他卻不曾想到南啟炔最終竟放過了他,並且不曾殺一人。只是警告他們不要再為非作歹,讓他們棄惡從善。
棄惡從善,山匪頭子只覺是笑話,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在作惡,他只不過是在滿足自己的慾望與興趣而已,這有何錯?難道他南啟炔就沒志趣追求?只不過是他南啟炔的志趣追求與他不同罷了,他覺得南啟炔不殺他,完全是他自己命大。
只不過自那次之後,山匪頭子擔憂日後再招惹上大人物,變謹慎了許多,並且隨著時日的增長,他逐漸有了經驗,認為自己之後的行動絕不會再出差錯。他完全沒想到今日遇到的這男子武力值會如此強勁,出手如此狠辣。如今即使是嚥了氣,他依舊是滿眼的震驚。
在接下來的片刻功夫裡,剩下的山匪皆被制服,除卻死在柳義瀾劍下的那些人,其他二三十人僅僅是被殷菲菲他們打殘了,他們五人甚至都不曾拔劍,殷菲菲紙袋裡的栗子一顆沒撒。
地面上一片混亂,冷風掃過去,碎物翻卷。空氣中塵土飛揚,瞧著馬車周圍那一片哀嚎掙扎的傷殘山匪,陸啟峻站在車門前對裡面拱了拱手:“夫人,該如何處置他們?”
隔著一道翩飛的車簾,鍾離湲自始至終穩靠在車壁上看書,聽到詢問聲,她只淡淡回了一個字:“殺。”
鍾離湲可不信太平盛世下的匪徒,會是什麼善類。
此時,鄭孟心也終於緩過了神,雖然想起剛剛的經歷依舊有些後怕,但在看到殷菲菲他們輕而易舉就制服了那群山匪後,她心中是說不出的安穩。看來她是低估了殷菲菲他們的實力,同時為自己跟對了人感到慶幸。
馬車外哀嚎聲一片,鄭孟心聽到鍾離湲口中的那個殺字,一時好奇,不禁掀開車簾探出半個身子,當即便是一臉的震驚,忍不住縮回了腦袋望向鍾離湲,難以置通道:“什麼?這麼多人,全殺?”
鄭孟心注視著鍾離湲那張平靜的側顏,等來的卻是鍾離湲的沉默。她當即將脖子一縮,心頭有些發顫。
鄭孟心覺得那好歹也是人命,既然山匪頭子已死,這些人又是重傷得到了教訓,為何不能留他們一命呢?她剛剛還在慶幸自己跟對了人,此刻就當她從沒那樣想過吧。不過這丫頭倒是配做她主子,她打心底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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