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桃時修命人擅自將頭顱拿走,他夫人在出屋後還特意叮囑了一番,對照料桃時修的那些人下了死命令,並且讓這些人保密,不得將此事洩露出去半分。
桃時修夫人很清楚他們桃家的遺願,因此對於鍾離湲坐上這宮主之位,她毫無異議。但她不能讓宮裡人知曉她丈夫與宋儀清之間的醜事,尤其是不能告知鍾離湲,否則他丈夫怕是真要去黃泉逍遙了。畢竟夫妻一場,兩人又有兩兒一女,事情做太絕沒意思。
鍾離湲在沐浴梳洗之後,又處理了一些事宜。當快臨近正午時,她踏上了回雲陌豐住處的山道,順便吩咐人送了幾份午膳上去。想著過兩日就要回陸府了,她覺得也就沒必要再更換住處。
臨冬的秋陽褪去了那層霸道,撒在身上柔和舒適。鍾離湲身著一襲簡單的天青色衣裙,習習清風拂動,她空手而行,腳步從容,整個人顯得清冷平淡,與清晨那個大開殺戒的她相比,好似判若兩人。
幾個送午膳的宮人緊隨在鍾離湲身後,還未走出竹林,鍾離湲便看到雲陌豐正在忙著修復整理自己的菜地藥園,葉韶關與蘇欣嵐的弟子在一旁協助。看來幾個時辰過去,雲陌豐的身體是完全恢復了。
簷下還有兩人在調養生息,院中那些屍骸已被清除一空。地上那一片片縱橫交錯的血泊由於無法直接除盡,便皆掩蓋在了碎泥下。
不過碎泥經過陽光的照曬受熱,血跡蒸發,空氣中的腥臭味濃重,令那幾個初踏進院中的宮人感到明顯的不適,忍不住掩了一下鼻。幾人徑直將食盒提進了主屋內,出來時才去到雲陌豐身側行了一禮:“師叔太祖,屬下們奉宮主之命送來了膳食,還請您先用膳。”
提到用膳,雲陌豐似乎有些提不起興趣,雖然到如今為止,算是早膳都還未吃,飢腸轆轆,但由於心頭堵得慌,他實在有些吃不下。不過顧及到葉韶關他們幾人也挨著餓,他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計。
在幾人進主屋時,鍾離湲直接去了自己房內,看到房內一片雜亂,她並未在裡面多逗留,趁送膳的人還未離開,她順便吩咐了他們幾句,命他們去派兩婢女前來幫她整理屋子。
這場風波,大致看來雖已過去,但鍾離湲還有一些瑣事未解決,趁葉韶關師徒二人在主屋用膳,她便向主屋去了,準備詢問他們一些事情。她進去時,屋內的五人還未開始動筷,似是在等她。
而云陌豐透過前來處理屍體的人,已得知了今日清晨宮內所發生的事。見鍾離湲手背、頸間、乃至臉頰上皆是劍傷,便從書架上取來了一盒藥膏遞給她:“此藥對於傷口的癒合很有效,不過老夫不敢保證是否不會留下疤痕。”
“多謝。”鍾離湲接過藥膏,她腳步頓在樑柱旁的鏤空隔斷前,話鋒一轉,直接對葉韶關他們開門見山道,“我是來問你們一些事的,午膳已經吃過了。”
“宮主要問何事?我定知無不言。”蘇欣嵐的弟子抬眼看向鍾離湲,他神情中不由自主地多了一絲疑惑。
鍾離湲輕輕吸了一口氣,在自視窗吹來的崖風中,她覓得了一瞬的清爽。面對幾人略顯疑惑的目光,她直接了當道:“丘恪與柳展宿等人可還有嫡傳弟子或是血親在這宮中?”
這話問出口,蘇欣嵐弟子的眉眼忽而一垂,稍稍陷入了沉默。就連準備落座的雲陌豐也不禁變了臉色,氛圍似乎有些微妙。雲陌豐動了動嘴角欲要開口,倒是讓葉韶關先一步有了反應:“怎麼?宮主是想要……”
“我做事不喜拖泥帶水,殺他們倒不至於,只不過是防患於未然而已。為避免他們日後給我製造些許不必要的麻煩,我必須親自將此事解決妥當。”鍾離湲在還未將事情問出口時便明白他們心中的顧慮,看到他們微妙的神態變化,她只好做了進一步解釋。
這樣的解釋似乎瞬間便讓幾人舒展了眉頭,原本欲開口的雲陌豐順勢拿起了碗筷,開始平靜用膳。
既然是出於這樣的目的,蘇欣嵐的弟子不禁輕眨著眼睫回想了一下,隨後如實說道:“宮主的顧慮,我倒是能夠理解。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如今宮內便僅剩下了柳長老的幼子柳義瀾。
丘宗律的幾個弟子皆已葬身在了清晨的混戰中,妻子多年前已改嫁他人,並且他膝下僅有出嫁的兩女,其中一女死於幾年前的難產,另一女嫁於了鄰郡的一戶普通商戶人家,因此對宮主的影響應當不大。
而柳長老的嫡傳弟子今早也皆死在了混戰中,他雖育有三子,但長媳多年無子女,長子死在了上次與飛徹崖的交戰中,之後他長媳便被接回了孃家。他的次子已在多年前身染重疾而亡,柳夫人也因痛失次子最後抑鬱而終。
至於宋儀清等其他人,由於宮規的限制,他們的親眷家人則不可留在宮內,因此對宮主的威脅應當也不大。
宮主所擔憂的無非便是有人洩露了您的行蹤,或是在背後耍陰招伺機報復。不過既然那些人皆未見過您,自然也就不足為懼。況且宋儀清等人如今也都被冠以了為禍易月宮的罪名,他們的死本就是以宮規論處,完全牽連不到宮主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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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副宮主已命人將此事宣告了出去,相信不日便會傳遍江湖,他們的親眷不敢滋事。而若真要連根剷除,牽涉其中的無辜之人便太多了,殺孽終究過重。”
“還勞煩你將柳長老那幼子給我找來,我在山頂等他。我將閉關兩日,待會兒上山便不下來了。還有,我需要一份陣亡名冊,你們命人抓緊擬出來,後日我下山時交給我。”鍾離湲說完轉身而去,氣流拂動衣袖,翩翩飛舞,她步態從容。
當然,去山頂閉關只不過是她的說辭,如今這裡的血腥味太重,令她很不喜,加之臥房凌亂,一時半會兒收拾不出,因此她決定暫且去山頂逗留兩日。
同時,鍾離湲去山頂也是為了躲一份清閒,以免桃枝再找她商量繼任大典的事。她剛剛在上山之前,桃枝便帶著祭司找她說起了此事,並命令祭司挑選黃道吉日,最後她借身受內傷之故才抽開了身。
正午的秋陽籠罩著萬物,短短時日,山頂似乎又荒涼了許多。雜草叢生的地面上落葉堆積,踩上去嚓嚓作響,鍾離湲自枯草中緩緩穿過,最終駐足在了崖邊,一如當日那般,同一個位置,她極目瞧向了前方。這次上山,除了隨身攜帶的鯤骨鏡外,她只帶了夕降劍以及江源澈的一卷著作。
遠處山川延綿,曠遠與寂寥佔據了整片浩瀚的天地,令鍾離湲神思清曠。在這種身心俱松的狀態下,她不由自主地懸腿坐在了崖邊,隨即閉上眼,感受清風拂過面頰的清爽,似乎連呼吸都變輕盈了。
鍾離湲將書與劍一併放在了身畔,這一坐便再沒起身。她極目遠望了許久,最終收回視線,閒來無事之下,她隨手拿起書冊,翻到了上次還未讀過的部分。頁角隨風輕輕翻動,她也不在意書面上反射的陽光是否會傷眼,只覺寧和的氛圍異常舒適輕鬆。
然而,鍾離湲才讀了三頁有餘,身後便響起了嚓嚓的腳步聲,似乎還不止一人。
腳步聲平緩均勻,漸行漸近,待到身後人止步,鍾離湲將目光稍稍頓在了一個“清”字上,平淡地開口道:“我後日進城一趟,你們給景行傳個訊息回去,就說我們後日午時出發回徽州。對了,你們傷勢如何?如若過重,那你們便暫且先留下養傷吧。”
“是夫人,屬下這便去傳信。請夫人放心,我等所受皆是輕傷,不耽誤行程。”陸府兩門人略略低頭,望著鍾離湲那飛舞的髮絲,他們回答得恭敬。
趁身後的人還未離去,鍾離湲又說道:“還有,再去備一輛馬車,回去時我準備去一趟三國交界地,辦些事。你們最近可有聽到有關雪姐姐的訊息?”
鍾離湲自從上次在陸景行的信中看到江聽雪與古珉羅在一起後,之後便再也沒收到有關江聽雪的具體訊息了,她不免有些擔心。在之後幾次給陸景行的回信中,她雖問過,但陸景行的來信卻是說得簡略,讓她勿要擔心。
“屬下不曾收到有關表少主的任何訊息,屬下便先告退了。”回話的門人眼中閃過一絲急促,他只慶幸鍾離湲的目光始終在書上,且背對著他。江聽雪失蹤的訊息早已傳遍他們整個陸府,分佈在東洲各地的所有門人都已知曉,只不過陸景行事先叮囑過,先不要將此事告知鍾離湲。
對於門人的回應,鍾離湲未察覺出任何問題,她略略點頭,接著補充道:“你們兩人一併下山,今夜便在易月宮中好好休息,不必來山頂保護我了。夜裡寒涼,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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