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愛吃的呢?”望著鳳兒,荀揚挑了挑眉。這小沒良心的丫頭,竟然將他給忘了,這可還是他花的銀子呢。
鳳兒隨手挑起荀揚垂落的一縷髮絲把玩,抬頭回看他,露出一排小貝齒:“嘻嘻,我知你不挑嘴的,隨姐姐就好了。”
見荀揚氣不過去刮鳳兒的小鼻子,顧盼曼不經意彎了彎眉眼,問道:“鳳兒不吃葷腥?不過姐姐也不怎麼吃葷腥和饅頭。”
“去,將這些葷食都送出去吧,另做幾道素食送來。這頓膳食算我的。”顧盼曼從袖中掏出一小錠碎銀,抬手放進了漆盤的一角。她倒是突然有些豔羨萬一齊呢,生出這樣一個女兒來,想必孩子母親也不一般,否則怎入得了萬一齊這種人物的眼。
怎麼?今日這是遇見三財主了吧?竟都爭搶著請街邊的乞丐吃飯?乞丐若天天有這福氣,那他還當什麼夥計啊?也去做乞丐好了。雖這樣想著,但夥計可沒做乞丐的打算,還是自食其力比較自在。他放下漆盤,將鳳兒要的那道素菜和粥端了出來,放至荀揚面前:“小姑娘,請慢用,我這就去為他們分饅頭。”
“二位客官也請稍等片刻。”夥計向身後幾人招了下手,隨後執起漆盤,繞過他們的桌子向人流穿梭的大堂門口去了。
荀揚將鳳兒穩穩摟在懷裡,端起粥舀起一小勺,輕輕吹了吹才送去鳳兒嘴邊,並且又慢條斯理提起了剛剛被打斷的話題:“暫時跟著我,對我來說,確實不是問題,只不過,你姨母找不著你,定會將此事告訴你爹爹,他該著急了。”
“爹爹那裡倒不用擔心,姨母將我弄丟,她如果將此事告訴爹爹,那爹爹可就有理由名正言順接我回家了,所以她一定不敢說。”鳳兒嚥下嘴裡的粥,轉動了下小腦袋,話音軟糯稚嫩,透著滿滿的信誓旦旦。
小小年紀,思路這般清晰,如此早慧,長大還得了?顧盼曼不禁有些佩服鳳兒,也難怪會招荀揚這般在意。見荀揚神情專注,一口一口喂鳳兒吃粥,時不時還會喂她吃些素菜,顧盼曼又忍不住打趣:“荀公子如此細心,不知道的怕真會當你是孩子父親呢。只不過,這怎麼看你與孩子都長得不像呢,樣貌沒她好看,差太多,哈哈。”
先不說荀揚這人的品性如何,若單以這一點看來,顧盼曼倒是覺得他將來也許能算一位好父親,只不過他對這小丫頭的感情似乎有些複雜,能否對自己孩子也這般就難說了。其實她也好奇,不知鳳兒為何會如此信任他,兩人當初也不過是短短相處了幾日。
“顧姑娘何時變得這般無聊了?竟品論起人的樣貌來,有趣。真論起樣貌,你若見了萬一齊本人,只怕就不會如此執著於你那位放浪公子了。別說是女子,就我這男子見了,也不得不佩服一番。鳳兒倒是與他有五六分相似呢。”荀揚說得漫不經心,目光始終徘徊與手裡的瓷碗與小勺子之間。
聽荀揚提起自己爹爹的樣貌,鳳兒神情中溢位一抹興奮,停下吃荀揚喂到嘴邊的菜,望著顧盼曼說道:“我爹爹可是世上最美之人。當年他便是憑藉他那張美貌,初次相遇便將我孃親迷得神魂顛倒,後來便被爹爹騙著成了親。為此,我孃親的師父還氣得吐了血,嘻嘻。”
“你呀,真不怕回家挨罰,你孃親的糗事都敢肆意拿來宣揚。”荀揚失笑,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鳳兒提起自己父母的過往了,只覺這小姑娘有趣。她口中所言便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只不過他從未體會到過,因此不是很理解。而且在他眼裡,有些事情可比情愛重要得多,他沒心思在女子身上花功夫。
那夥計將食物送出去分散完後,才去後廚為荀揚兩人準備晚膳。待兩人吃過晚膳,大堂內的人也陸陸續續少了很多。兩人決定就在大堂內為鳳兒處理傷口,以免待會兒孩子哭喊時引來誤會。畢竟房裡若是鬧出些什麼動靜,那麼房外的人定會浮想聯翩。
他們雖時刻隨身攜帶有金瘡藥之類的東西,但鳳兒這傷口需要先颳去那層腐肉。為防止鳳兒在疼痛之中咬到自己舌頭,荀揚還特意向夥計要了一塊布巾,以及一壺為消毒而準備的烈酒。
見夥計將東西取來後站在一旁看起了熱鬧,荀揚也並未理會。他抱起鳳兒起身,挪了一個方向,順勢將鳳兒放進了顧盼曼懷裡,拿起漆盤上的布巾對摺幾次,小心翼翼塞入鳳兒嘴裡,溫聲道:“鳳兒,我知會很痛,但你忍著些。如若不處理,你這小手會爛掉的。乖,將臉埋進姐姐懷裡。”
“客官,您確定這能行?”瞧著靜靜在桌上燃燒的油燈,以及油燈周圍的用具,那夥計心中相當沒底,甚至心頭都有些發顫,這可是相當於刮骨啊,這其中的痛可是無法言說的,大人都不一定能承受住,何況是個孩子。
荀揚在顧盼曼側面坐下,拿起匕首放在油燈上反覆炙烤,口吻不鹹不淡:“那你可有更好的法子?”
聽荀揚說這話,那夥計瞬間啞然。他能有何辦法呀?即使請了醫官來,只怕還是要颳去那層腐肉,他剛剛這樣問,只不過是有些懷疑這客官的技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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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揚將燒紅的匕首放在酒壺中滋了一下,拿出來時,匕首已恢復如常。就著油燈,他拿起了鳳兒那隻手,匕尖緩緩靠近傷口,他卻發覺自己的手有些不受控地顫抖,嘗試好幾次都遲遲下不了刀。
“怎麼?荀公子幾時變得如此膽怯了?不敢下手?罷了罷了,你抱著她,我來。”顧盼曼最終看不下去,打斷了荀揚的動作,起身將鳳兒塞進了他懷裡,並奪過匕首。她剛剛在荀揚的神情中窺探出了一絲慌亂,她很難想象,這個平日裡連殺人都不眨一下眼的人,此時卻因一道傷口而猶豫不決了。
兩人的行為也引來了一些人的圍觀,就連櫃檯後的掌櫃都忍不住湊了過來。不過荀揚沒心思去管,他一手緊緊摟著鳳兒身子,一手放在她的小腦袋上,強行將她的臉埋進自己的懷裡,溫聲安慰:“鳳兒不怕,很快便會過去的。”
感覺環境還不夠亮,顧盼曼又讓夥計從燈架上取來了兩盞油燈。望著明亮的燈光,她輕輕撥出一口氣,拿起鳳兒的手,當匕尖觸碰到鳳兒手背時,鳳兒的手卻是輕輕一顫,結果她就如荀揚一般,怎麼也無法再下得去手。
剛剛還在嘲笑荀揚,此時自己卻成為了一個笑話,顧盼曼面子上雖掛不住,但她終究選擇了放棄,將匕首往桌上一丟,不禁感慨這可比殺人難多了。
“客官,要不去請個醫官吧。”那夥計再一次開口,他們一眾人看在眼裡,直蹙眉搖頭,只覺那小姑娘可憐。
聽到夥計的意見,荀揚未有絲毫的猶豫,丟給那夥計一串刀幣,道:“快去請,找個年長些的。”
夥計與掌櫃交代了兩句,匆匆而去。其他人感覺已無熱鬧可看,也就相繼散開了。荀揚取下鳳兒嘴裡的布巾,幫她將碎髮向耳後挽了挽:“再等一等。不怕,有我在。”
“鳳兒,你孃親去了何處?為何你姨母要強行奪你?”顧盼曼靜靜瞧著鳳兒,問出了自剛剛見到鳳兒便生出的疑惑,話音落下時伴隨著一聲輕嘆。
鳳兒動了動身子,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窩在荀揚懷裡,小手隨意握住了荀揚的一根手指,望著顧盼曼解釋道:“孃親不在了,我未見過她。聽人說,我是在天牢裡出生的,這些年我與爹爹兩人相依為命。不過爹爹說,他有法子尋回孃親。”
聽完鳳兒的話,顧盼曼低眉間,眸底劃過一絲落寞,望著身前的桌沿竟陷入了沉默,良久才略略抬頭,伸手去摸了摸鳳兒的小臉:“對不住,姐姐不該問的。”
竟是不在了,顧盼曼怎麼也想不到,這樣小的孩子竟沒了母親,難怪鳳兒口中只有父親。
聽鳳兒提起她父母初次相遇的情景似乎很美好呢,結局卻是令人始料未及,未免令顧盼曼感到有些惋惜。
而不僅僅是顧盼曼,荀揚同樣頗為意外。說什麼尋回,荀揚想也許那只是萬一齊送給鳳兒的一個美好謊言,為鳳兒留一絲期許罷了。
三人等了好一會兒,終於等來了醫官。按照荀揚的吩咐,夥計將這城中醫術經驗最老道的醫官給請了來。他們不敢下手的事,對於一個單純的醫官來說,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見醫官到來,一些在大堂內用膳的旅客再次圍到了荀揚他們桌前,一個個伸長了脖子。
當看到鳳兒傷口的那一瞬,就連那醫官都不禁吸了一口氣,擰眉看了看鳳兒面色,並未急著動刀,和藹笑道:“來,小姑娘,張嘴,讓爺爺瞧瞧。順便將小手伸出來,爺爺為你把把脈。”
“好。”鳳兒倒是很配合,張開小嘴,隨後又乖巧地伸出了那隻未曾受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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