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雀兒又忙拿手去掩嘴,強行收住了笑。
鍾離沐瞧了眼鍾離湲身旁那強行憋笑的小丫鬟,一絲疑惑漸漸從腦中生出,最後漫入了眼裡,忍不住抬手指了指陸辭問道:“陸少俠這是犯了何等過錯?”
“小事。就是一處醫館的管賬先生出了些問題,所以打算讓陸辭去替補上。”陸景行面色平靜從容,擺了擺手,說得輕描淡寫。
鍾離湲用怪怪的眼神將陸景行他們兩人各自瞧了幾眼,低頭跨進了院子,才淡淡地張了張唇:“看樣子,這次罰得不輕。兩人有鬼。陸辭,到底是什麼事?我倒是突然也想聽聽。”
見陸辭聽到自己這話之後,先是一個激靈,後又對著她抿緊了嘴巴,又是搖腦,又是擺手的,鍾離湲明顯看出這是拒絕告訴她的舉動。
鍾離湲想這兩人心中定是有鬼,似乎還與她有關,此刻都心虛了。她越發懷疑,轉頭將那帶著一絲質問意味的視線對準了陸景行的那雙無波的眼。
其實不是陸景行心虛,而是陸辭那個樣子實在是會令人想偏,弄得陸景行好像都有問題一般。最起碼看在外人眼裡,就是如此。
其他人此時也都是滿臉的好奇,視線都落在了陸景行身上。見陸景行稍稍頓了頓,隨後很自然地附在鍾離湲的耳畔輕語了幾句。
而鍾離湲則是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而臉上的笑意隨即又消失了,隨即嗔了陸景行一眼,別過頭去,自顧自向院子深處走去,陸景行盯著那背影笑得清潤。
鍾離沐與延陵楦不知兩人究竟耳語了些什麼,但看到這一幕,心中的那一點好奇早已被欣慰與複雜所代替了。關注的不是兩人的談話內容,而是兩人這般親密而自然的動作,以及鍾離湲臉上那很少流露出的神情。
兩人親密的互動在眾人面前竟表現得如此大大方方,坦坦蕩蕩,足可以看出兩人用情已深,在外人面前都不需要有所遮掩,這使他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陽光撒了滿院,空氣中飄散著縷縷桂香。院內很清幽,草木繁多,東北兩側各坐落著一座屋舍,北面的屋舍旁連線著一條小道,小道後還有幾間屋舍掩於前屋的屋脊中。
雀兒一愣後率先反應了過來,匆匆將院子環視了半圈,急走幾步追上了鍾離湲。而一旁的鐘離沐與延陵楦也已恢復如常,皆邁著閒適的步子繼續向前走。
愉娘進入院子後徑直朝著膳房的方向去了,此刻也只有陸辭一人還傻站在門口,眼底凝結著淡淡愁苦,想著賬目的事。他哪會這些啊,如若真被派去那處醫館做算賬先生,那還得從入門學起。
要他學這些,那怕是比登天還難吧?他從小便討厭這些的。他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行,必須要想辦法說服他的府主。眸光一轉,他頓時想到了鍾離湲,現在也只能靠她替他求求情了。不過他倒是又好奇起來,府主剛剛到底對鍾離湲說了些什麼,竟讓她有這樣的反應。
幾人陸陸續續進了東面的主屋,剛圍繞著案几坐下後不久,三個粗衣男子手持漆盤進屋而來,徑直走到了案几旁,將漆盤中的四盤糕點與一壺茶水一一擺上了案幾,略略行禮後匆匆退了出去。
陸景行提起玉壺,淺黃透亮的汁液攜卷著絲絲霧氣順勢緩緩傾入了壺嘴下方的盞中,清香四溢。他為鍾離湲他們三人先各斟上了一盞,隨和地招呼道:“嚐嚐這新鮮的木樨茶。”
延陵楦閒雅地端起杯盞,視線很自然地落在了當中,裡面那晶瑩的液體微微泛著淺黃,液麵漂著幾顆米粒般大小的黃色花瓣,再加上玉製杯盞的襯托,倒是頗具一種玉液瓊漿之感。
延陵楦用鼻尖微微嗅了嗅,清香中帶著絲甘甜,很是宜人。茶入口中,瞬間清香四溢,回味無窮。他輕晃著手裡的杯盞品味了良久,嘆道:“不錯。”
見延陵楦神情愜意,在細細品味,鍾離沐也將玉盞端起來嗅了嗅,淺淺飲了半口。很快,他面容一展,勾著一抹笑搖頭道:“以前倒是不曾飲過。入口微苦,回味卻透著絲絲甘甜,清香淡雅,很是宜人,好茶。”
“紛繁喧囂中尋求平淡寧和,樸實亦是風雅。這幾日在陸府的點點滴滴倒是令我受益良多,這還得感謝陸賢弟。”延陵楦將盞中剩下的一點清亮液體一飲而盡,所有的愜意都洋溢在了臉上。
這幾日平靜安寧的生活對延陵楦來說是寶貴的體驗,這樣的生活在君都似乎是一種奢侈。他覺得這次的江湖是來對了,不僅結交了一個志趣相投的好友,如今兩人已是兄弟相稱。而且還體會到了別具一格的雅趣生活,就拿這平凡的桂花來說,以往他也只知可用來做桂花糕,可是又怎能想到它還能用來入茶呢?
延陵楦此刻也算徹底理解了,也難怪鍾離湲會對這樣的人動心,如今寧願放棄君都裡所擁有的一切,也要與他相守在一起。這樣與世無爭的安寧生活,確實令人生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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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行聽到延陵楦的這番感慨,輕輕搖頭道:“延兄見外了。”
鍾離湲將自己的那盞茶遞給了站在身後的雀兒。雀兒先是一愣,見鍾離湲正對她微微頷首,她臉上頓時露出欣喜之色,也不客氣,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連連道謝。
陸景行見狀,又斟上了兩盞,一盞給遞給了鍾離湲,一盞被他自己端起來品嚐了一小口。
“湲兒如今性子雖冷了些,倒是更會關心身邊的人了。”鍾離沐略略抬頭打眼瞧了下正一臉滿足的雀兒,勾了勾唇。
鍾離湲放下玉盞,對著鍾離沐撇撇嘴,語氣中夾雜著幾分玩笑:“我以前不就如此嗎?三哥這樣說,好像我以前很刁蠻一般。”
其實她也不知以前的鐘離湲是何種樣子,不過她如今對雀兒的態度還是源於這一年來受了陸府的感染。就如陸景行所說,陸府當中並無上下之分,在鍾離湲看來也確實如此,各自吃著相同的食物,用著相同的東西,就連住處都並沒有多大差別。
“三哥並非此意,湲兒莫怪。”鍾離沐對著鍾離湲淺淺而笑,臉上流露出一絲拿她沒有辦法的無奈感,眼中卻滿是寵溺。他微一低頭,目光落在了那盤桂花糕上,眸光頓時微微一亮,拿起一塊遞給了她,“湲兒從前可是最喜愛這桂花糕了,來,嚐嚐。”
鍾離湲不曾想,自己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而已,她這個三哥卻這樣認真的對待。看著被遞過來的桂花糕,她莞爾一笑,接過後輕輕咬了一點,入嘴潤滑可口。
一番品茶閒談,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幾人出了院子。外面秋陽燦爛,他們沿著院牆側面的那條石板路而去,石板路上皆灑滿了陽光,反映著細碎的金光。
雖已是秋天,但陽光依舊有些烈,不過落在身上是一種暖洋洋的舒適。他們沒走多久便看見前方竟有一片桂樹,遠遠望去,只見一片金黃在墨綠色的枝葉間若隱若現,樹冠彷彿一棵挨著一棵,連綿向前,桂香飄蕩在整片空氣中,使人不需呼吸便可感受得到它的馥郁芳香。
他們踏進了那片桂樹林,走在微微泛黃的草地上,興奮不已的雀兒這才看清花開得是多麼的繁盛,花瓣挨著花瓣,花枝接著花枝,中間看不出一點空隙來,彷彿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
這還是雀兒第一次看見那麼多的玉桂,與鍾離湲一同流連其中,兩人心情都是無比的愜意,走路的步伐彷彿都變得輕快了許多。不僅是她們兩人,鍾離沐與延陵楦此刻同樣是心情愉悅。
金黃的花粒飄飄灑灑,濃密的樹冠在草地上投下了大片的影,每個人的衣襟都沾惹上了幾縷桂花香。他們此時都頗具閒情逸致,在林間走走停停,浸沐在花香中,心曠神怡,不知不覺已閒步到了桂林深處。
剛剛顧著埋頭思索問題的陸辭從林邊疾步而來,很快追上了幾人。他往鍾離湲身旁一站,露出了個賊兮兮的笑,頗為諂媚地將鍾離湲叫去了一旁。他為了想出合理的說辭,剛剛都未進屋。
站在樹蔭下,頭頂花枝繁盛,鍾離湲抬眼淡淡地將面前這個站姿散漫的少年瞧了一眼,嘴角憋著一抹笑,開口道:“說吧,什麼事?”
陸辭透過一棵棵樹幹縫隙偷偷瞧了眼不遠處的幾道身影,確定陸景行沒有關注他們這裡的動靜,才訕訕地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一個字。剛剛才想好的說辭,此刻卻一股腦全忘了,這令他甚是惱火。
“沒事,那我就先走了。”鍾離湲見陸辭一副窘迫的模樣,只覺得好笑。其實她早已猜出了他將她獨自叫到一旁是所為何事,但就是不點破,這小子是咎由自取。
陸辭埋頭望著草地,踮起一隻腳尖踩著一簇泛黃的草叢,抬手在後腦勺上撓了撓:“那個,你幫我與府主說說唄,我真不適合管賬,沒準到時還會越管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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