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暢覺得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倒黴的一個人了。
沒想到自己在畢業之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從刪庫到跑路的原版教科書。
他知道自己不是幹碼農的料子，所以選了湘沙市一家普普通通的廣告公司，成為了一名網路裝置管理員。
人事經理在面試這個看似呆子一樣的應聘者時，就知道自己肯定能吃定他了。
格子襯衫，樣貌平平無奇，啤酒瓶子底那麼厚的眼鏡，怎麼看怎麼像是個傻子。
自從公司網路裝置管理員這個職位存在以來，所有應聘進來的人都沒幹滿三個月轉正，就趕緊跑路了。
原因很簡單，廣告公司的設計師們指望著這個管理員能把GTX660顯示卡的效能搞成2070，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周暢第一天工作自然沒有遇到這種奇葩要求，只是他所遇到的事情更令人難以接受一些而已。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人事部門經理的臉色很不好看，這個女人原本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嘴角微微抽動，很明顯是忍耐著心中的憤怒。
周暢大智若愚，自然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但是今天這事兒吧……真的不怪他。
“你們那伺服器放在陽臺的位置，還開著窗戶……這種天氣湘沙市天天下雨刮風，自動關機是正常的，問題是我也不知道那機箱裡面有水啊……通了電燒了，我賠就是了。”周暢知道，賠完錢，自己肯定還得滾蛋。
助學貸款還沒還完呢，又要開始找工作了。
倒黴，倒黴透了。
“賠？我呸！”人事經理推了一把無框眼鏡，“你賠得起嗎？光是裝置就幾萬塊錢，那伺服器裡可存著公司八年來的所有資料作品，你怎麼賠啊！”她隔著玻璃看了一眼門外。
“要是那群設計師知道你把伺服器搞壞了，肯定衝進來就要揍你！到時候我可攔不住。”
真把老子當傻子玩啊？
本來那機箱因為淋雨進了水，誰去開電源都會造成損壞。自己昨天還沒上班呢，窗戶又不是自己開的。
這麼大個公司，所有資料難道只放在伺服器，沒上傳雲端嗎？
往小了說是工作失誤，往大了說就是個民事糾紛。
這人事經理找不到責任人，也怕得罪人，自己剛進公司，當個替罪羊背鍋，那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周暢沒再說話，透過厚厚的眼鏡片看著對方掐腰在辦公室裡踱步的樣子，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人事經理還想說些什麼，手機卻震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撂下一句話，“等著老闆發落吧。”
說完便開門離開，頭也不回的奔向總經理辦公室。
十分鐘後，周暢被帶到了辦公室。
“王總，鍋我背，錢我賠，資料什麼的就別忽悠我了。”周暢跟自來熟一樣，坐在了辦公室寬大的沙發上。
“呵呵，小夥子，年輕氣盛，彆著急。這事兒啊，咱們得慢慢談。”王總倒是和顏悅色，一邊說話，手上也不閒著，擺弄著茶几上的茶具，“嚐嚐，滇紅。”
煮水燙茶具，澆灌擺件玩物，這第二泡茶葉才倒在了一個小小的杯子裡，足足花了十多分鐘。
周暢可不管這一套，反正口渴，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不懂茶，喝不出門道。”周暢咂咂嘴，意猶未盡卻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