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滎陽敖倉這麼個超級大倉之外,其餘少府諸倉,基本都是差不多的大小和規格。
用後世的一句話來形容:彼時的少府諸糧倉,是按照‘一超多強’的格局遍佈天下各地,滎陽敖倉為‘一超’,其餘各倉為‘多強’。
而這太倉,彼時就是‘多強’當中的一個;
且彼時並不叫太倉,而是被低調的稱之為:長安倉。
所謂長安倉,顧名思義,主要負責儲存少府內帑為長安及附近一帶,所準備的平價糧。
若糧價出現波動,長安倉便會開倉出售平價糧,以平抑糧價。
若糧價平穩,那長安倉的糧食,就會在糧倉安安穩穩待上一年;
等到了來年秋收之後,便拿去同丞相府收上來的農稅置換。
即:少府內帑拿長安倉這些存了一年的糧食,去換丞相府才剛收上來的、當年的新糧。
相府得了這批一年的‘陳糧’,自是用於發放官員俸祿——官員俸祿分為俸、祿兩部分,一半發錢,一半發糧。
而少府得了當年的新糧,也只是將新糧重新存回長安倉,以作為下一年的‘戰略儲備糧’。
這樣的情況,大致從長安倉建成的孝惠皇帝年間,一直維持到了先孝景皇帝三年。
到了先孝景皇帝三年,吳楚亂平不久,長安糧價異常鼎沸,劉榮受命主持糧價平抑事宜;
既然是主持關中糧價平抑,那劉榮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長安倉這麼個宏觀調節器的存在。
但劉榮也同時得知:長安倉的儲糧,僅僅只能應對糧價的小幅波動。
像當年那般,以整個關中糧商,乃至於貴族群體聯合哄抬糧價的狀況,長安倉那點可憐的儲糧量——就那點平價糧投入市場,連水花都濺不起來。
於是,劉榮自然是隻能扯過先帝老爺子的虎皮,從少府內帑所掌控的其他關中糧倉調糧,用於在市場上投放平價糧。
調來的糧食,自然就存放在了長安一帶最大的糧倉:長安倉。
一開始還好——百十來萬石糧食,長安倉倒還勉強放得下;
到後來,一場糧價戰爭發展到白熱化階段,劉榮手中掌握的平價糧,一度逼近八百萬石,長安倉就明顯有些不夠用了。
於是,劉榮當即下令:臨時擴建長安倉。
後來,糧價平抑一事告成,臨時擴建的長安倉,也被不久後太子監國的劉榮,下令永久性擴建,並在請示過先帝之後,正式更名為:太倉。
早在臨時擴建時,長安倉的儲糧量就達到了近千萬,後來更名為太倉並正式、進一步擴建,儲糧量更是大幅增長到了兩千萬石以上!
雖然在數量上,還是和滎陽敖倉有不小的差距,但畢竟二者都是千萬石級別的超級大倉,朝堂內外也還是逐漸接受了‘天下糧倉,東敖倉,西太倉’的說法。
也就是說如今漢室,輿論普遍認為天下有敖倉、太倉這兩個超級大糧倉,以及其餘數十個百萬級別的大糧倉。
說回太倉。
——在當年,劉榮主持平抑糧價的過程當中,初步擴建的長安倉,主要儲存的是少府內帑從其他地方調來的粟;
後來,劉榮一手釜底抽薪,拿出麥粉面食來徹底平抑糧價,長安倉又改為儲存少府內帑的大半宿麥庫存。
等事後改名太倉並正式擴建,太倉便成了長安一代,唯一一個只儲存宿麥的戰略糧倉。
畢竟按照李榮當時的說法:要想讓宿麥取代粟,成為漢家百姓民的新主糧,那官府就要以身作則——倉儲宿麥,祿發宿麥,餐食宿麥等等。
雖然暗地裡,少府內帑也還有著相當龐大的粟庫存,但太倉卻成了明面上,向天下人展示‘官府都改存宿麥了’的展臺。
如此幾年,倒也算是歲月靜好。
——去年年初的朝那一戰,以及年末的河套馬邑戰役,少府內帑也從太倉調出了一批宿麥,並研磨成麥粉,作為了前線將士們的軍糧。
反響很不錯;
有相當一部分將士表示:相比起過去以粟為軍糧,改以麥粉面食做軍糧之後,將士們明顯力氣更足,精神狀態更好了。
甚至還有敦厚淳樸的有功將士聯名請奏:願意放棄自己應得的封賞,只求朝堂從今往後,都以麥粉面食,而非粟來作為軍糧。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就在數日前——又到了要給河套方面軍調撥軍糧的日子,少府內帑照例要從太倉往外調取糧食時,問題出現了……
“太倉令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