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不等周亞夫體味到劉榮的這層意圖,老丞相申屠嘉便顫巍巍站出身,將周亞夫的全部注意力,都徹底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稟家上。”
“這段時日,臣日日掃榻以待,卻並不曾等來丞相蒞臨寒舍。”
“——遣人去問,也多以‘丞相日日與宴,無暇登門’之類的緣由被回絕。”
“奉家上之令,向丞相傳授執掌相府的經驗,本不敢辜負家上的信任。”
“但臣老邁,丞相不願登門,臣也不好反跑去相府,在相府千百屬臣面前,駁了丞相的體面……”
言罷,申屠嘉還不忘滿是羞愧的再一拱手,以向劉榮表示:沒能完成家上的囑託,臣,羞愧難當……
隨著申屠嘉這番話道出,殿內眾人望向周亞夫的目光,也隨之帶上了一抹憂慮。
——周亞夫被天子啟拜為丞相,可是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而丞相上任之後,就算不找前任交接一下工作,也至少應該拜會一下,或誠摯、或象徵性的請教一番。
尤其此番,還是太子劉榮專門有過交代,讓申屠嘉‘不吝賜教’,向周亞夫傳授做丞相的心得、經驗。
結果周亞夫沒去;
周亞夫忙著到處參加宴會,兩個多月的時間,連申屠嘉的侯府,都沒有去過哪怕一次!
申屠嘉甚至還專門派人去請了,結果還是沒用——周亞夫也實誠,一點藉口都沒找,直接實話實說:局太多,沒空去找你。
連申屠嘉都顧不上找、連故安侯府的門,都抽不出空走上一趟;
這,顯然也意味著……
“丞相,該不會是履任至今,都不曾踏上過相府的門檻吧?”
劉榮明知故問,周亞夫面色頓時就有些難看起來;
蠕動著嘴唇,幾欲開口,卻終還是想不出什麼像樣的託詞,只得悶悶低下頭去,便算是預設了劉榮這一問。
見周亞夫如此反應,殿內眾人——尤其是東席的朝臣班列,便傳出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身影。
兩個多月!
被拜為丞相至今,足足兩個多月,周亞夫居然連自己的工作場所都沒見過!
足足兩個多月的時間,相府上下愣是還沒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漢家的宗廟、社稷,愣是沒有在周亞夫這個丞相的手中,辦成哪怕一件事!
這……
“往返於高門之間,流連於酒宴之中,連自己治下的相府,都還沒來得及走上一趟;”
“也就難怪丞相,不知道這件事的內因外由了……”
說話間,劉榮的語調也是明顯冷淡了不少,對於周亞夫的不滿,也從今日這樁事,蔓延到了對周亞夫‘翫忽職守’之上。
——什麼玩意兒啊!
身為群臣避道,禮絕百僚,位比天子,禮同諸侯的相宰,這都上任兩個多月了,愣是還沒上過班?
真拿宗廟、社稷當兒戲吶?!
尤其在此基礎上,居然還站出來,替那些挖國家牆角的蠢貨求情?
一時間,劉榮本就不算愉快的心情,便頓時再蒙上了一層新的陰影。
“不奇怪了;”
“那就不奇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