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然,難免不會夾在皇祖母和侄兒之間,左右為難。」
慢條斯理的說著,劉榮也時刻含笑側著頭,觀察起表叔竇嬰面上的神情變化。
——早先,吳楚之亂尚未爆發,竇嬰也還不是大將軍、尚還在
長安做太子詹事時,劉榮就曾和竇嬰主動提起過這件事。
只是當時,劉榮並沒有指望竇嬰能給自己明確答覆,也確實沒有從竇嬰這裡,得到任何答覆。
劉榮很清楚:這件事,竇嬰哪怕是真的要做,也絕對不可能在事先,對劉榮做下任何承諾。
非但不會做出承諾,甚至還要極力避免此事,和劉榮扯上干係。
只是眼下,已經到了竇嬰非做出決斷不可的時候,做還是不做,也就是未來這幾天的功夫;
劉榮自睢陽折返長安,沿經滎陽,藉機來探探表叔竇嬰的口風,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然,如果只是想探探竇嬰的口風,劉榮其實並不應該在滎陽停留。
真正讓劉榮,冒著和這件事扯上關係的風險,也要在滎陽停這麼幾天,和表叔竇嬰聊這麼一下,究其原因……
「想必公子,也已經收到風聲了?」
卻見竇嬰聞言,又是答非所問的道出一語,更滿是耐人尋味的對劉榮一笑。
而後,才略帶些喜悅道:「陛下已經派人來滎陽,和臣透過氣了。」
「——此番,平定吳楚七國之亂,臣居次功,侯三千戶;」
「回朝之後,進光祿大夫,拜太子太傅……」
這,才是劉榮此番,非要在滎陽停留,和表叔竇嬰提前溝通的原因。
——回朝之後,曾經的太子詹事竇嬰,要變成太子太傅了。
太子太傅;
而非,太弟太傅……
「若是一切順利,在長安再次見到表叔,便當要稱表叔一聲:老師了?」
淡淡一語,也惹得竇嬰低頭一笑:「若果真如此,彼時確是要稱公子一聲:家上……」
便是這麼猜啞謎似的一陣交談,劉榮也算是明白了竇嬰最終的決定。
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淺淺笑意,側身正對向表叔竇嬰。
「既然有了決斷,表叔近幾日,便當有所動作了。」
「——父皇的密詔,很可能已經從長安發出。」
「若是密詔先一步送到,那表叔再上奏請立,恐怕便會落了下乘。」
「如果能在密詔送到滎陽之前,先一步將請立奏疏送到長安,那表叔往後在父皇那裡,便當是簡在帝心,君臣無猜……」
聞言,竇嬰仍舊是不發一言,甚至都點頭、搖頭的動作都沒有;
只仍舊是一副笑呵呵的神容,自然地對劉榮一拱手。
一切,盡在不言中……
「即便是要‘擁兵自重",表叔率軍滯留滎陽,也必須有一個正當的理由。」
「——我聽說,吳王劉濞的門客周丘,在齊地拉起了一支十幾萬人的兵馬。」
「雖然吳楚主力敗亡之後,周丘也已身死於撤軍途中,但那十幾萬兵馬卻撒入了楚國各地,或佔山為王,或落草為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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