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龜古道的夜晚,蒼涼孤寂。
勞累了一天的內藤如安和沈惟敬很快就進入夢鄉。
加藤美智子獨自一人住在驛站西北角的一處小房間內。
自從離開山海關後,沈惟敬擔心引起方柄的懷疑猜測,這一路之上,一直沒敢在夜晚過夜時,和加藤美智子同居一室。
加藤美智子躺在床上,和衣而眠。她望著從窗外照進來的朦朧月光,久久難以入眠。不知怎的,自從她看第一眼看到龍門客棧,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這地處偏僻之地的小小驛站,就像一座孤立於荒漠之中的小房子,很容易受到暴風狂沙的襲擊。聯想到在此之前遭受到的偷襲,加藤美之子總感覺這龍門驛站非常不安全。
同樣沒有睡眠的,還有方炳。他安頓好內藤如安,便獨自一人來到院子裡。
藉著朦朧的月光,方柄在院子內巡視一週,檢視屬下和驛站兵勇的佈防情況。
驛站內加上驛長在內,共有三十六名兵勇。驛長將自己的手下全部安排在高牆上面警戒,自己則不停地巡視。
方柄對驛站內這區區幾十名近乎老弱病殘的兵勇並不放心,他從自己的屬下中挑選出三十名精明強幹的東廠番役,派他們和驛站內兵勇一起,負責驛站的警戒工作。
“大人,晚上好!”見方柄走到院內,一直站在驛站大門內監督手下的驛長趕緊過來打招呼。
“有沒有可疑情況?”方柄先是看一眼站立在高牆之上的驛站兵勇和自己的屬下,然後對驛長問道。
“報告大人,一切正常。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情況。”驛長高聲向方柄稟報。
“告訴你計程車兵,今晚務必打起十足的精神,密切關注這驛站外的動靜。”
“是,大人。在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再三叮囑他們,不要放過任何可疑情況,哪怕是一隻老鼠爬過,也要盯緊。”
“呵呵,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只要大人您滿意,我等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好吧。陪我到外面走走轉轉。”方柄見驛站內的布放已經妥當,便叫上驛長,準備到驛站外看看四周的地形地況。
“大人,您先請!”驛長親自動手,開啟驛站大門。
驛站外,勐龜古道空曠平坦。
此處曾經是黃河故道,洪武二十一年,此處黃河大決堤,洶湧的黃河水一瀉而下,沖刷出現在的河道。從那以後,這處黃河故道的河床歷經風蝕,逐漸變得乾裂,慢慢地,便形成一條寬闊的人行道。
由於它的南面是一片茫茫白樺林,夾在黃河和白樺林之間的這處古道,便成了連線東西的交通要道。
明成祖朱棣遷都北京後,重修各地官道。這處勐龜古道便被建成官道。後來,官府又在此處修建驛站,也就是現在的龍門驛站。
“你對南面這片白樺林熟悉嗎?”方柄問驛長。
一走出驛站大門,方柄第一眼便看到驛站南面那片黑森森的樹林,他的心中頓時一凜:“要是在這白樺林內,埋伏一隊人馬,趁著夜色對驛站發起突然襲擊,憑著快馬的速度,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可攻到驛站門前。”
“還算熟悉。”
“你進入過眼前這處白樺林嗎?”方柄繼續問跟在身邊的驛長。
“我沒進去過。我的手下有幾人去過裡面打獵。聽他們講,這林子內有狼、獾、野
兔等動物。”
“這林子有多大?”
“聽我的手下講,茫茫無際。”
“哦。”
方柄聽著驛長的回話,若有所思:一旦黑衣人從眼前這片白樺林內對驛站發起突然攻擊,自己該如何應對?他內心始終沒有忘掉那隊襲擊自己的黑衣人。棧道一戰,黑衣人並沒有全部被殲。他們的目標既然是內藤如安,在未能得手的情況下,那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大人,您是不是擔心這林子裡會有什麼會對我們構成威脅?”驛長望著方柄沉思的樣子,便問道。
“是啊,要是有人從林子裡突然對我們發起突襲,恐怕我們還沒反應過來,人家就已經打到大門口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的手下因為擔心林子裡的狼出來威脅到驛站人員的安全,便在這樹林邊挖掘了一條長長的陷阱,前幾天,一條灰狼就落進陷阱內,被生擒活捉。”
“哦,還有這麼回事。很好,不錯。這我就放心了。咱們回去休息吧。”方柄聽到驛長所言,臉上緊鎖的眉頭稍稍輕鬆了一點。
方柄最為擔心的就是對方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有了這陷阱的存在,就可為驛站內的守衛力量贏得反應時間。只要有充足的準備,再憑藉手中萬勝佛朗機強大的火力,守住驛站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只要槍聲一響,就會驚動離此不遠處的勐龜府的官兵,他們極有有可能會趕來增援。
方炳和驛長返回驛站,命令值夜兵勇關好大門,密切注意古道南面的那片白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