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心裡定然是怪朕的。”皇帝的聲音打破殿中的沉悶:“朕別無選擇,現在隱兒是我唯一的兒子,若是遠兒還在世,朕何嘗不想成全你二人。”
皇帝口中的遠兒是顧清鴻的同胞兄長,在皇帝帶著他兄妹二人離開慕華笙後,只差了兩個手下照看他們,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裡顧遠避開手下去找慕華笙,失足落下獵人設的陷阱,五日後才找到他冰涼的屍體。在他身邊。
“所以皇上今日喚民女來所為何事。”肖辛夷的聲音冷了幾分,心中剛剛泛起的柔軟瞬間被擊潰。
“想必你也能猜到如今朝中形勢,文臣武將盡是我不爭氣的兄弟一手提拔,這麼多年他不知在做些什麼,國庫入不敷出,權貴結黨營私,朝中上下宮裡宮外一片烏煙瘴氣,這幾年皇太后傾盡家族之力助朕將異心黨羽逐步瓦解,但朝中紛雜勢利還需平衡制約,崔丞相於兩年前病逝,皇太后傷心過度臥床不起,朕的母族勢利威望不在,朕現在要做的是培養自己的勢利,李鈺手中握有五萬兵權,若將來她為隱兒的皇后,這五萬大軍便盡歸隱兒。”皇帝蒼老的聲音幽幽迴盪,此時已接近黃昏,金碧輝煌的殿中有些許朦朧,卻無人敢推門進來掌一盞燈火,想必是得了聖意不許打擾兩人。
肖辛夷端跪在殿前低頭不語,靜靜等著下文。
“你也知道,十幾年前你的父親帶領武林中人攻打皇城,七年前我領兵在皇城外攻城,你和雲相依刺殺我那不爭氣的兄弟德明帝,你我都知道你不過是為父報仇,但正因為德明帝遇刺群臣無策,朕才能順利入的宮來,現在你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太**,成了太子的妃子,若被有心人加以攛掇,朕近二十年的忍辱負重都將付之東流,世人會以為朕是刺殺了自己的親弟弟才能奪下皇宮,登基為帝。朕也會成為世人眼中揣奸把猾的虛偽小人,畢竟人看事從來都是隻看結果不看過程,而對有心人來說,這是攻擊我們父子最好的藉口。現在朕還在世,方能憑著往年的威望讓他們有些忌憚之心,隱兒從小是在宮外長大的,雖然朝中無人敢說,但朕能感覺到他們的輕視。朕走之後這把龍椅隱兒坐的不比當年攻下皇宮輕鬆。”
皇帝深嘆一口氣,許是累了,將前傾的身體斜靠在龍椅扶手上:“兩個月後是選秀的日子,到時會從朝廷官員中選取適齡女子填充後宮,朕年事已高,這些女子都會被送進太**,由李鈺全權主持。”
“所以皇上今日喚民女前來是讓民女離開皇宮。”肖辛夷的聲音一字一字清晰無比。
“隱兒不會讓你離開,朕的長孫也不能沒有生母庇護,你可用容貌醜陋的醫女身份留在隱兒身邊,不得踏出後宮一步,朕和隱兒都不會虧待你。”
“皇上您明知道阿隱登基後會異常艱難,為何還要他回來。”
“因為朕不想讓他後悔,不想讓他重走朕曾走錯的路。”
殿中一片沉默,原來他後悔了,當年毅然決然為美人放棄江山不過是一場衝動一場錯。當年的海誓山盟不過是年少無知。當激情消退,愛情轉為親情之時,悸動的心平穩下來之後才知心底最渴望的是什麼。
他是他的父親,父子連心血脈相連,他能看清他心底的最深處。
所以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不過是站在父親的角度,為兒子謀劃最好的未來,替兒子掃清一切潛在的危險。
“民女還有別的選擇嗎?”
“取決於你自己。”
“民女不相信皇上會不知道阿隱的態度,現在您為他選的路在他心中才是最重要,至於正妻之位,不過是一個男人在履行對一個女人曾許下的諾言,在他收冷墨妍的那一刻,我在他心中已經什麼都不是了。現在的我在曾經的夫君曾經的姐妹眼中什麼都不是了。”
肖辛夷在漆黑的殿中向龍椅的方向深深叩首,隨後起身向外走去,開啟殿門的那一刻,她聽到身後皇上蒼老的聲音:“納冷墨妍並非隱兒之意…”
高處不勝寒,皇帝的永安殿外風最烈,肖辛夷在衣衫獵獵飛舞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那又怎樣,無論什麼原因,冷墨妍都已經是他的女人,他的妃子。她可以接受李鈺,接受公孫雨霖,接受兩個月後的無數秀女,獨獨接受不了冷墨妍。
她曾經以命相護的兩個人啊,合力將一把刀按進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那裡有她小心翼翼的守護的親情,友情和愛情。
秦悠悠正急得在後宮外來回轉悠,宮外有兩隊帶刀侍衛,但凡她想踏出後宮一步,就會有侍衛將她攔下。
“姐,姐。”看到肖辛夷白色的身影,秦悠悠大聲叫了起來。
肖辛夷亦看到帶刀侍衛正攔著秦悠悠不讓她再往前一步。
領頭的五品侍衛長肖辛夷認得,是段辰。
“段大俠,你怎麼會在宮中。”
“回夫人,是莊主為我求來的這份職位。”段辰躬身行禮,不敢與她對視。
原來 諸葛浩初早就預料到當今皇帝不會放棄顧清鴻,一定會想方設法將他接進宮中,所以才安排段辰進宮,為的就是讓顧清鴻在宮中多一位親信。
“姐,他們不讓我出去,念兒吵著要找義父,華如江被他們關了起來,不讓我們去見他。”
胡念躲在秦悠悠身後抱著她的腿,怯怯的看著攔住他們的人,一雙大眼睛中滿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