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女子栩栩如生的姿態和他記憶中如出一轍,稍微高挑的眉梢,脈脈含情的桃花眼,甚至連淺笑的弧度和嘴角的梨渦都一模一樣,還有那端莊大氣的姿態,是語言無法比喻的高貴優雅。
若不是刻骨銘心,又怎能繪出這絕世傾城。
諸葛清鴻鬆開肖辛夷從江雲愷手中雙手接過畫像,小心翼翼的捲起,他卷的很輕很慢,就像他小時候慕華笙將他攬在懷裡輕輕唱著童謠那般溫柔。
肖辛夷似乎看到十年前的那個小公子,抱著逝去母親遺物滿眼噙淚的模樣。雖然現在他面色平靜,可任誰都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悲涼。
面具人似乎並不著急,只是好像有些累了,一直挺拔的脊背微微彎了些,
肖辛夷雖然看不清他的容貌,可她能看到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諸葛清鴻手中正一點一點捲起的畫像上。
“我將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了你,你可要如何報答我。”面具人看諸葛清鴻將畫像卷好抱在懷中才問道。
諸葛清鴻眉頭緊皺不發一言,面具人看他神情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也罷,今日我就不難為你這小輩了,諸葛盟主明日就能趕到雍城,這種事還是要同他商量,做為這幅畫的報酬,你今日在這裡的所見所聞務必要守口如瓶,不可對外說一個字。”
諸葛清鴻和肖辛夷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還沒等兩人做出反應,面具人起身從高高的座椅上站起對江雲愷說道:“煩請江兄將他們送去出吧。”
像是完全不擔心他們兩人不會把他的昭昭野心公諸於世。
“我很感激您能將我母親的畫像送給我,雖然我不知道您和我母親的關係, 想必也是極為親近的人,清鴻以晚輩的身份請前輩三思而後行,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置百姓姓命為草芥,您說的話我回去之後會好好想想的,至於寧國郡主,還請前輩不要難為她。”諸葛清鴻拱手說完之後靜靜看著面具人。
面具人什麼都沒說,揮了揮手示意江雲愷將他們帶出去,有氣無力的樣子顯得極為疲憊。
江雲愷走到兩人跟前說道:“你們兩個跟我來吧。”
說完便走在前面帶路,但走的並不是肖辛夷他們來時的方向,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諸葛清鴻對面具人拱手行禮後看了一眼肖辛夷然後執起她的手跟在江雲愷身後,走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才看到路的盡頭有一道直通地面的階梯。
江雲愷並沒有讓他們離開,只是背對著他們站在階梯下靜默不語,肖辛夷和諸葛清鴻也不著急,氣氛一時間既安靜又有些詭異,不知從哪裡傳下來的一束陽光剛好打在江雲愷的後背上,他黑色衣袍上有淡淡的光輝,卻更顯寂寥。
“公子,以後辛兒就煩請你多加照顧了,你們走吧。”
說完江雲愷手在牆壁上撥弄幾下,從上方傳來幾聲類似石頭移動的聲音,兩人誰也沒有想到他在這裡沉默了這麼長時間只為說這一句話。
諸葛清鴻看了看肖辛夷,見她臉上雖沒有表情,但落在江雲愷身上的眼神有恨和厭惡,還有別的情緒他沒有看懂,在此之前他很難想象一向淡然的肖辛夷也會有如此複雜的眼神。
諸葛清鴻見肖辛夷無動於衷,便拱手對江雲愷回道:“請前輩放心,晚輩定會窮畢生之力護她周全。”
江雲愷轉過身來,陽光打在他黑色的連帽上,陰影下的臉龐看不清表情,只見他微微點了點頭對肖辛夷道:“辛兒,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等為祖父和父母報了仇,舅舅任你處置,要殺要剮舅舅絕不會有一句怨言,但是現在不行。”
肖辛夷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繞過他徑直踏上階梯,此時此刻在害她全家的罪魁禍首面前,她卻不能為她的祖母和父母報仇,當初立下的誓言在現實面前不堪一擊。
諸葛清鴻對江雲愷拱了拱手沒有說話,跟在肖辛夷身後一同向上走去。在他走出階梯之前回頭看了一眼,江雲愷依然站在原地,剛才打在他身上的陽光已移到了別處,此時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道黑色的影子,只能躲在暗處遙望遠方的光明。
諸葛清鴻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回過頭去不再看他,等他們走出洞口,腳下的石板才緩緩移動,直到將洞口封死。此時兩人正置身於一片樹林,看林中樹木的粗細,應該是近些年剛種下的。
肖辛夷在前面已經走到了樹林邊緣,諸葛清鴻緊走幾步追了上去與她並肩而行。林子外面竟然是一大片湖泊,清澈見底,波光粼粼,湖中有大片蘆葦,正隨著微風輕輕擺動,發出悅耳的沙沙聲。原來他們已經順著地下通道走出了城外,落月山莊的地下規模竟如此浩大。林中清風陣陣,湖邊鳥語花香,似乎連頭頂炙熱的日頭走到這裡都變得涼爽起來。
肖辛夷走到湖邊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臉,回身看到諸葛清鴻正痴痴的站在她背後,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卻忘了自己正站在湖泊邊緣,腳下一空眼看就要掉入湖中。諸葛清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待她回過神來已經落在諸葛清鴻寬闊的懷中,肖辛夷臉色一紅就要推開他,諸葛清鴻雖一手拿著畫像,但只用一隻手就讓肖辛夷在他懷中掙脫不得。
“放手。”肖辛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慍怒。
“辛兒,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諸葛清鴻聽到肖辛夷的話不僅沒有放手反而又加重了力度。
肖辛夷沒有聽明白他在問什麼,迷茫的問了一句:“什麼?”
“他說你是不想連累我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