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你們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肖辛夷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和師父都不會放棄,我和師父一直都在找為師妹續命的方法,可現在還沒找到。”鍾淵依舊臉色平靜的回道,隱在袖中的拳頭有一絲血跡流了下來。
“為什麼不等你們找到救師姐的辦法再成婚。”肖辛夷始終想不通這一點。
“辛兒,這件事師父會告訴你的。”
“我去找師父。”肖辛夷說完轉身就走,開啟藥廬的房門頭也不回的就朝凌空殿而去。凌峰依然還是那個凌峰,去凌空殿的路依然還是那條路,可肖辛夷此去的心境卻完全變了。在肖辛夷的心裡司馬正清平日裡雖然威嚴,可最是愛護門下弟子,況且蘇月仙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又怎麼捨得。
肖辛夷走進凌空殿的時候司馬正清正站在大殿正中怔怔看著大殿中供奉的救苦太乙天尊。在民間傳說裡太乙天尊神通無量,功行無窮,可以尋聲救苦,應物隨機。可以引渡受苦亡魂往生,對於積德行善、曉道明玄而功德圓滿之人,太乙救苦天尊亦能“乘九獅之仙馭,散百寶之祥光”,接引其登天成仙 。
人往往都是在無能為力的時候才會把最後的希望都放在神明身上。
肖辛夷淨手後點了三支清香拜完天尊之後插到紫金香爐裡,然後與司馬正清並肩而立,以往肖辛夷和司馬正清在一起的時候總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司馬正清從容不迫的氣度和正直挺拔的身姿一直是肖辛夷心裡最後的依靠,可如今肖辛夷才發現她的師父已經開始老了。
“你見到仙兒了。”司馬正清淡淡開口道。
“是,師父,見到了。”
肖辛夷本來是怒氣衝衝來找司馬正清的,可就在她進門後看到那一抹落寞的背影后,心中怒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的師父武功再高內力再強,也不過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他也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怪師父嗎?”司馬正清又問道,依舊是淡淡的語氣沒有半分波動。
“徒兒只想知道師父為什麼這麼安排,難道就不能等師姐好起來嗎?”肖辛夷已經盡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了,可話音間還是帶了幾分哭腔。
“辛兒,你跟你講講安業國七百年前建國初期時的事情吧。”
肖辛夷聞言一怔,七百年前的事和現在又有什麼關係。可她也恭敬的回道:“是,師父。”
“七百年前,安業國是在四個人領導下打下來的,這四人分別是顧白衣,洛九天,雲滄海和肖無塵,他們在領導起義之前皆為武林出身,當時前朝皇帝荒淫無道寵信奸妃,早已民不聊生,四人當時在武林中皆是驚才絕豔的人物,名望頗高,帶領武林中人一路殺到皇宮,當時的朝廷不僅失了民心,亦失了軍心,所以四人不過在短短兩年間便將前朝推翻。可一個國家只能有一位皇帝,四人出身武林早已過慣了無拘無束的日子,一時竟然誰都不願坐這個執掌天下的位子,商量無果後只能猜拳決定,最後顧白衣落敗,在其他三人簇擁下登基為帝,並起國號為安業。安業安業,安居樂業,四人皆是心懷蒼生之人,希望可以在他們的努力下讓安業國成為世外桃源,萬載無憂,其他三人雖然無意政權,可也希望能儘自己的能力輔佐顧白衣治理好天下,不辜負安業這個名號,於是顧白衣賜了他三人每人一個特權,並讓他們隱於江湖中培植自己的勢力,以保安業代代相承,洛九天就是雙聖門的開山師祖,不僅內力深不可測,更是以出神入化的醫術聞名天下,他的紅顏知己餘歸晚卻是以一身毒術行天下,凡是經她下毒處皆寸草不生,既然師祖肩負守護安業國的重責,自然不能再任由余歸晚再肆意使用毒術,於是邀了她一起開山立派,這才有了現在的雙聖門。雲滄海則對經商頗為感興趣,於是脫離江湖做起了商人,也就是雲家現在的先祖。肖無塵無門無派,自從出了皇宮後仍然在江湖中隻身闖蕩。至於顧白衣賜給三人的特權,只有他們本人才知道,師祖去世前留下遺言,要雙聖門世代守護皇室安寧,若有人慾動搖安業根基,雙聖門必傾門相護。但前提在位皇帝必須是上一任皇帝認定的,可是我十年前闖到皇宮去求聖旨的時候發現,當朝皇帝並沒有得到先皇的認定。”
“師父,您是怎麼知道的。”
肖辛夷越聽越心驚,她沒有想到隱於深山不問俗世的雙聖門竟然和皇室有這麼一段淵源,更沒有想到雙聖門還肩負著這樣的責任。她還有很多想問的,可她現在最關心的還是關於當朝皇帝的事情。
“因為先祖留下遺言,每任皇帝在指定繼位皇帝的時候都會留下兩句話,而我上次對當朝皇帝說出其中一句他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他絕對不會是先皇指定的繼位人。”
“可是這跟師姐又有什麼關係。”肖辛夷疑惑不解的問道。
“浮生一曲安天下,亂世禍出定乾坤。這便是每任皇帝指定繼位人時留下的兩句話,‘浮生’是一支玉蕭,而‘亂世’是一張瑤琴。這兩物雖為樂器,可經過先祖的改造皆成了蘊含巨大威力的武器,經‘浮生’吹奏出的曲子可以壓制敵人的內力,無論對方內力有多深厚,‘浮生’都可以化解。而‘亂世’卻是以琴音殺人於無形,琴音所過,非死即傷。這琴簫和鳴可抵千軍,‘浮生’我傳給了你師兄,至於‘亂世’,只能做仙兒母親的武器。”
“為什麼?”肖辛夷問道。
“‘亂世’本來是師祖的武器,七百年前師祖將內力皆封於琴中,而師祖不知用了什麼秘法,只有帶著洛家血脈的後人撥動琴絃才有琴音傳出,在其他人手中‘亂世’不過是一張彈不出聲音的啞琴,毫無用處,十年前仙兒的母親洛師妹隨我一起去皇城解救武林眾人,在打鬥中被皇室暗衛挑斷一根琴絃,洛師妹被琴中暗含的內力反噬,回雙聖門後一直臥床不起,我和仙兒的父親蘇長老耗費半年的時間才將‘亂世’琴絃修好送回洛師妹的房間,但不知為何在一天夜裡琴絃突然自己斷了,內力四散中洛師妹再也沒有醒過來,仙兒雖睡在偏房但也受了波及。”
司馬正清說完這些離開正殿走向偏廳,肖辛夷看著他虛浮的腳步緊走幾步扶住他,司馬正清擺了擺手道:“我沒事。”可還是任由肖辛夷扶著他坐到軟榻上。
肖辛夷終於知道了蘇月仙的舊疾是怎麼來的,也終於知道司馬正清為何要鍾淵與蘇月仙成婚,原來是為了留下洛家的血脈。可‘亂世’琴絃已毀,還能用嗎?司馬正清似是看出肖辛夷心中所想開口說道:“我花了五年時間才將‘亂世’琴內內力重新封住,雖然當初師祖留下的內力所剩不過十之四五,威力仍不可小覷,仙兒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碰這張琴了,唯有留下血脈才能讓‘亂世’重新現世。”
“師父,難道我們非得用‘亂世’不可嗎?”肖辛夷猶豫了幾次才張嘴問道。
“辛兒,你沒上過戰場,不知道數萬人的戰爭是如何殘酷,在戰場上人如蟲蟻一般脆弱,刀光一閃便是一條人命,一件好的武器可以殺死很多人卻也可以救下很多人,若是將來兩軍對陣,‘亂世’可以救下的性命又何止千百人。”司馬正清說完這些又頓了頓說道:“是我對不起仙兒,若是當年我修好‘亂世’可以好好檢查一番再送到洛師妹房間,洛師妹不至於連蘇長老和仙兒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還有仙兒也不會有這麼嚴重的內傷,眼看著仙兒一天比一天虛弱,為師卻毫無辦法,我對不起蘇長老和洛師妹,可我也不得不考慮雙聖門要承擔的責任,現在仙兒的身體還可以留下血脈,即使不成婚再過幾年她也會像洛師妹一般臥床不起,雖然為師很捨不得她,卻是不得已而為之,蘇長老和洛師妹會理解我的。”
肖辛夷看著司馬正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原來在蘇月仙這件事上司馬正清比誰都要痛苦。蘇月仙是因他當年的一個疏忽才會受那麼重的傷,可如今為了‘亂世’,為了安業國,他又親手將蘇月仙推進地獄。
肖辛夷從凌空殿出來後沒有去找鍾淵,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她離開雙聖門半年有餘,可她的院子和她離開前一樣乾淨整潔,連一棵雜草都沒有,能如此細心如此關心她起居飲食的雙聖門中除了蘇月仙,她真的想不出來還有第二個。
剛進到院子後秦悠悠從裡面迎了出來,肖辛夷看了看屋內問道:“古月和墨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