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讓整個世界都變得皎潔起來。
肖辛夷記得下雪那晚,她的姑姑肖青黛將她裹在她斗篷之下,騎著大黑帶著她一路狂奔。
大黑是她父親肖重樓的坐騎,一匹純黑色高頭大馬,其實大黑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烏雁,但是肖辛夷覺得雁太小了,這匹馬這麼黑又這麼大,應該叫大黑才對。
肖辛夷聽她的母親江綰芸說過,大黑已經三十歲了,是和她父親一起長大的。大黑在一年前做過一次母親,生下了一匹帥氣的小公馬,跟大黑一樣烏黑髮亮,可把肖辛夷高興壞了,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黑 。
肖辛夷每天都去野外拔最新鮮的草來餵它們母子,肖辛夷一直等著小黑長大了帶著自己去野外狂奔,等小黑長大了,她也該長大了吧,那時候她的哥哥肖杜仲就不會反對她去騎馬了。
可惜還沒等小黑長大就被諸葛浩初給討走了,說是要給他們家的大公子做坐騎。
諸葛家的大公子與肖辛夷從小一起玩到大,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身子,十足十的一個小胖子。 每次見了肖辛夷都把眼睛笑成像彎彎的月牙一般,跑到她跟前甜甜的喚一聲辛兒妹妹。
諸葛浩初來的時候肖辛夷去野外拔草了,等回來的時候小黑已經被他帶走了,那個時候肖辛夷並不是很生氣,只是很傷心,照顧了那麼久的小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被帶走了。
不知道諸葛家大公子會不會像她一樣照顧小黑,會不會像她一樣去野外給它拔最新鮮的草,肖辛夷看著眼眶溼潤的大黑,暗暗下決心,等下次見了諸葛家大公子一定要把小黑給討回來。
從記事起肖辛夷就喜歡坐在大黑的背上讓肖杜仲帶她去踏青。
肖辛夷見過野外無人處的大黑跑起來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長長的馬鬃又黑又亮,被帶起來的風一吹就像少女的頭髮一般飄逸。她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讓大黑帶著她在郊外痛痛快快的跑上一圈。
但是肖杜仲卻極少帶著她讓大黑跑起來,每次都是在馬背上用胳膊圈著她讓大黑慢悠悠的在野地裡溜一圈就回來。
每次肖辛夷在馬背上哇哇的大鬧,想讓大黑帶著她跑起來的時候,肖杜仲都會從馬背上跳下來抱著她轉幾個圈,答應等她長成大姑娘了一定帶著她去郊外策馬狂奔,肖杜仲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裡滿滿的寵溺,溫柔的像是要滴出水來一樣。
但是肖辛夷還沒有等到長大就被大黑帶著一路狂奔離開了家。肖青黛的斗篷在剛才的打鬥中,不知被誰的兵器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儘管她已經把肖辛夷包裹的很嚴實了,可是風還是夾著雪花從這個口子裡呼呼的鑽了進來,那時候肖辛夷才知道,原來策馬狂奔沒有想象中的好玩,不僅會顛的渾身生疼,而且那風颳在臉上好痛,痛的她眼淚都要出來了,可是她沒有哭,她還要眯著眼睛看著外面,看青黛姑姑要帶著她去哪裡。
像鵝毛一樣的雪花似乎無窮無盡一般落下,肖辛夷第一次覺得雪花並不美,大雪把這世間的一切都裝飾的銀裝素裹,跟她平時熟悉的都不一樣了,她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變得好陌生。
穿過這片海棠樹林,前面會有一座小石橋,每次肖重樓出遠門的時候,江綰芸都會帶著她在那座小石橋上等父親歸來,肖辛夷最期待的就是她父親歸來的時候。
肖重樓會給她帶回來各種新鮮小玩意和她在家從來沒有吃過的好吃的東西。那座小石橋承載了她童年最美好的回憶。
大黑終於帶著兩人穿過了肖重樓親自帶人栽的海棠樹林,馬上就要到小石橋了,可是大黑卻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撲通一聲,大黑兩條前腿深深的跪在了雪地裡。
肖青黛和肖辛夷齊齊的從馬背上掉了下來,大黑低低的嘶鳴了一聲,整個身子便都歪了下去,肖辛夷到現在才發現,大黑的尾巴沒有了,馬身上或長或短的好幾道口子,大黑倒下去的一剎,雪地瞬間就被染成了紅色。
肖辛夷還沒有來得及為大黑悲傷,就看見從肖青黛的嘴裡冒出一股又一股的鮮血,她害怕極了,笨手笨腳的想從肖青黛懷裡找到可以止血的丹藥,肖辛夷記得她的身上一直隨身帶著各種藥的,可是她摸不到藥,肖青黛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和皮肉粘在一起了。
肖辛夷不敢去撕她的衣服,她怕弄疼她的傷口,只能用她小小的身體緊緊的抱住肖青黛,希望她能暖和點,希望自己的身子能擋住她身上的傷口不要再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