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大廈頂層的待客室內，衛靈東和呂風揚正在交流關於常棟的事。
“真是想不到。我和他認識將近十年了。”呂風揚長嘆一口氣，從容而堅毅的面龐上浮出一抹感慨之色，一句廣為人知的名言脫口而出，“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衛靈東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他沒有這個閱歷，更沒有在地球待過多久，好時代壞時代他幾乎無感。只能乾等了片刻，待呂風揚情緒恢復後，才接著說道：
“之前上頭就對他起過疑心，國安也一直在調查，沒想到還沒等到調查結果，他就已經出事。”
“我本來是要等到審完陳敏再過來的，不過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總得去上頭做個說明。”
“別忘了你現在是副國級，還說什麼上頭上頭的，你就是上頭之一。”呂風揚半開玩笑半當真道。
衛靈東再次沉默。
呂風揚心思如電，也不點破他心中所想，岔開話題道：“昨天龍城還出了一件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我太忙了。”衛靈東搖頭。
“動物園一隻猴子跑了。”
“猴子？”
“是的，剛出生不到半歲的小猴子，一路上扭斷了所有的監控，包括隱藏的紅內外攝像頭。看路徑，應該是最後進了下水道。”
“變異？”
“應該是。”呂風揚從座位上起來，來回踱著步子，“現在最麻煩的是，關於動物啟用變異，我們還一無所知。動物園作為人口稠密區，是安裝有大量光饋儀的，當時並沒有檢測到異能者，而且我們也明確禁止異能者在啟用後的一年內出現在人口密集區，以免發生意外。”
“國外又沒少拿異能者的人權來說事吧？”衛靈東顯然對地球的輿論環境有所瞭解了。
“這當然是難免的，”呂風揚笑道，“現在國家對異能者統一登記配貨，還在修建大型戶外活動點，以及各種適合他們的娛樂場所。雖然短期內投入巨大，但這就跟當年我們建高鐵一樣，都屬於基礎建設，短期看是虧錢，長遠看，好處難以想象。”
“打算徹底隔離普通人和異能者的活動交流嗎？”蔣雪聽得有些不解，忍不住問道。
“不是。”呂風揚搖頭，“是要做一個緩衝區，普通人啟用異能後，會有一年左右，能量才能徹底穩定下來，在這一年內，會統一集中管理，指定區域和地段活動，這對二者都有好處，我們也在針對各項異能，開發對應的適應課程，就像教游泳教武術一樣，只不過要複雜不少。等考試合格畢業了，就可以正式進入普通人的社交圈子，當然，會有嚴格的管控，比如在服裝或者配飾上，會標明他的異能特點或者破壞力，這些議題都在進行討論和調研，並不是幾個人就能說了算的，主要還是看百姓的意見以及顧慮。”
“遲早大家都要成為異能者的，有什麼好顧慮的。”蔣雪雖然這次沒啟用異能，但她在這種事情上倒是看得很開，這可能也跟她的軍人身份有一定關係。
蔣杏這時候插話了：“妹妹，這你就想錯了，普通人本來就是弱勢群體，現在太多事情沒有確定，怎麼可能沒顧慮。比如，以後的小孩子，出生是否會帶有異能？還是說出生之後都是異能者？還有，普通人和異能者談戀愛會不會產生潛在風險？再比如，異能者之間的結合，又會有多少可能誕生強大的異能者嬰兒，到時候要如何管理？還有整個教育體系的改革需要什麼節奏來進行？今年可以說是實際意義上的異能元年，這才4月份，很可能到年底或者明年初就會有異能者的子女出生，到時候一個管理不好就會出大亂子。雖然我們追求平等，但在異能這件事情上，已經造就了本質上的不平等，如果沒有強大的規則建立和實行，可以說整個社會立刻就會亂套。”
說到這裡，蔣杏走到桌前調出光幕，將自己腕帶上的內容同步到上面：“你們也許還沒收到訊息，看，這是南美和非洲的情況。”
衛靈東和蔣雪的目光被吸引過去。
沖天的焰火伴隨著劇烈的爆炸聲佔據了大半個螢幕的面積，受驚的人群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四處逃竄，天空與地面各有數道人影在交手。戰場不遠處是合圍過來的軍隊，不時有團團烈火或冰錐在士兵中炸開，人體如紙紮的一般被拋飛，笨重的卡車燃起熊熊烈焰......
“異委會根本顧不過來，各種動亂，政權顛覆，邪教滋生，黑幫佔地為王，簡直亂到了極致。”
“當初就這麼決定全球進入異能時代，真的有點太草率了。”蔣雪被這些畫面震撼到。她雖是軍人，但這種全球範圍內的騷亂她卻第一次看見，人命如草芥一般被異能者的餘波收割著。什麼仁義道德在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可笑。
“跟現在一個結果，甚至更糟。”呂風揚再次搖頭，“永遠不要低估人性的醜惡，如果當時不果斷採取這個異委會這種措施，對未知威脅的恐慌會像瘟疫一般蔓延，沒有人會再去上班工作，也沒有人再去維護社會治安，整個文明社會恐怕一夜之間就會崩潰。”
說到這裡，呂風揚看了衛靈東一眼，整個社會鉅變的起始點，目前看就是他的降臨。後者卻沒有注意到呂風揚的目光，反而是在低頭想著什麼。氣氛沉默半晌之後，他轉頭看向了身後的鴉谷。
“在你們飛鴻界，社會秩序是如何建立的？”
聽到衛靈東這個問題，呂風揚瞬間睜大了眼，他竟然忘了這個外來者！這可是個極佳的參照！
“飛鴻界很大，僅僅我們那片地方就不小於整個天朝，那片大陸我們叫做泉盛大陸，而五大家類似於朝廷，共同在泉盛大陸執政。另外還有兩個大陸我沒有去過，只知道一個叫太宗大陸，一個叫萬壑大陸。”鴉谷理了理思緒，這是他第一次詳細講述飛鴻界的事情，似乎在想該從何說起，“在泉盛大陸下面有許多州郡，應該類似於天朝的省市吧，他們各自為政，只需要向最近的一個家族繳納賦稅即可，當然了，我們的賦稅就是各種修煉資源。”
“那你們飛鴻界所有人都是修煉者嗎？”蔣杏十分好奇。
“不是，出生的時候和地球上的嬰兒一模一樣，只有在成長到五歲左右，才會由飛鴻神廟的人來進行灌頂，嘗試開啟法門，成功的人就可以獲得修煉的機會，根據修煉天賦，可以選擇加入各個宗派，甚至加入五大家。當然，也可以放棄，繼續做個普通人，或者可以成為散修也可以。”
沒人注意到，鴉谷在說出這些新鮮名詞的時候，呂風揚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眼中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幾乎到了無法掩飾的程度。
“那普通人豈不是被當成了奴隸？”蔣杏追問。
“不會的，很多事情都需要普通人去做，我們飛鴻界並沒有地球上的那種AI這麼強大的東西，即使機關術做出來的東西，在種植上也遠遠不能和人相比，尤其一些修煉資源的種植，更是需要經驗老到的人，才能勝任。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修煉者的身體太過強大，生育後代異常困難，所以各個宗派為了延續傳承，必須從凡人中招納開啟了閥門的少兒，以補充新鮮血液。而飛鴻神廟也對凡人有詳細的保護措施，包括律法和神廟巡查隊等等。對於有貢獻的凡人，還能在貢獻足夠的情況下，換取神廟廟祝灌頂開啟法門的機會，百分百成功，不過修煉能力比較差，最大的好處就是延年益壽。”鴉谷講得非常細緻，還怕幾人聽不懂，看了衛靈東一眼，又接著舉例。
“比如你之前擊退的陳馭航，他修煉鈞天七焰神訣，就要海量的資源堆積，才能有那麼快的進度，這些資源，就要透過天都陵陳家下面的凡人一層層累積收上去，如果光靠自然生長，整個飛鴻界的野生資源早就被採光了。”
“你說什麼？鈞天七焰神訣？！！”
聽到這個名字，呂風揚霍然站起，雙目圓睜，合金框框眼鏡後刺出兩道驚訝的目光，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