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乘坐樓船戰艦從帝都浮空遠渡而來的將種名為張帖兒,一個頗為文氣的名字。
張帖兒出生於武將世家,祖上曾在那個分疆裂土的兵戈年代裡立下過赫赫戰功,乘大勢扶搖而上的張家老祖也是帶領家族一舉成為當時炙手可熱的權貴家族。
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尤其是在兵荒馬亂的年代,能帶兵打勝仗,必然會從順著大勢向上攀爬。
不過那段刀光四起的歲月並沒有持續太久,便迎來百廢待興的盛世局面,因此自開墾疆土結束後,那位權勢滔天的家族便沒落了下來,整個家族中珍貴的武夫血統和根骨似乎也被那位老祖透支了去,從此張家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一位能夠在武學造詣上令人咂舌的兵家修士。
直到張帖兒的出現,這個逐漸凋零的家族才算恢復了些元氣。
張帖兒的出現其實是意料之外的事,家族之所以給他起了一個如此文氣的名字,正是因為曾經找高人推衍過家族武運已無力挽回,再加上如今盛世太平,武將很難有所作為,而文人卻是摶風扶搖,所以家族想要脫胎換骨就必須要有所取捨,既然武運凋零已呈大江東流不可挽回之勢,那便順應當下大勢,由武轉文,再振家族。
故而張帖兒這個承載著家族希望的名字便誕生了。
如今天下的大勢,即便是不懂推衍之術的人也能看的明朗,整個帝國都是武運凋落,文運興起的趨勢。
可偏偏上天對這個家族開了個玩笑,就在這個家族想要徹底斷絕武運,奮力搏取文運時,這個被家族在文運上委以重任的張帖兒卻又反常的凝聚出了一身百年難尋的武運之體。
在張帖兒一身武運初現端倪時,這個家族可謂是喜憂參半。喜的是這道遺失了許久的武運終於重現,憂的是這道武運出現的太不合時宜,甚至可以說是違逆當今大勢。
當今天下,文運才是主流。
一片地域所能承載的氣運終歸有限,在達到閾值後,便會出現飽和期。那麼按照這個規律來看,文運鼎盛,必然會有其他氣運衰落。
而從歷史的演變中便能總結出,在衰落的氣運中,武運必然是首當其衝。
亂世年代,絕世名將層出不窮,文人在戰火中倉皇逃竄,武運昌盛,文運必然衰落。
盛世年代,讀書種子多如草芥,武夫耳畔縈繞太平詩歌,文運繁榮,武運必然凋零。
自古以來,文武氣運就如潮水漲落一般,在歷史的長河中起起伏伏,可以共存,但絕對不會和平相處。
正如山水之爭一般,同源不同脈的氣運也會爭相殘食。
隨著張帖兒在兵家武運一途上履峻嶺如平地,那位出自道門、曾為張家推衍過的老術士的後果可想而知,即便是出自國教一脈,也依然沒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直接被張帖兒以一身濃郁的武運捶成爛泥。
名字極為文氣的張帖兒生平最是痛恨讀書人,除了那潛在的文武之爭使然,還有就是性格桀驁不羈的他最是看不慣一群只會逞口舌之力的讀書人。
整個帝國,有幾個讀書人敢與他正面一戰?!
屈指可數!
張帖兒將視線從殷泓身上移開,那股淡淡的壓迫感瞬間蕩然一空。他又將目光放向這片天地,這片天地雖然陰煞之氣濃郁,但對他的戰力並沒有絲毫的壓制作用,身處其中反而還有一絲酣暢之感。
兵家修士身處古戰場遺址中,如遊子歸鄉,若是坐鎮其中,更是能在無形之中增幅戰力。
而他對於古戰場遺址更是極為熟悉,這些年中,帝都之內,幾處詭譎雲湧的古戰場都被他孤身一人掃蕩一空,無論是古戰遺留物件,還是遺址中殘留的兵家武運,皆是悉數入他囊中。
此時他身後的那群武夫傀皆是出自於他所掃過的古戰場。
但是這座活著的古戰場遺址卻是他生平僅見,張帖兒早就聽說這處“勝地”,只是皇室那邊一直對他嚴令禁止,帝國疆域內的古戰場任他來去,其中機緣也是任君採擷,但唯獨這處古戰場,一絲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不過被氣運垂顧的他,終究還是來到了這處心馳神往的“勝地”。
在他聽說紅燭鎮這邊出現了異動後,便主動請纓前來平叛,家族那邊這次也是使出十二分氣力,力保他能夠從眾多將種競選者中拿下這道珍貴的平叛令。
皇室那邊鑑於張帖兒有多次孤身深入古戰場遺址的經驗,才敢放心將如此重擔委任於他。
張帖兒收回視線,將身旁插於山石中的大戟提起,面色變得肅穆了起來,在匆匆趕來的路上,皇室和家族跟翻爛賬似的將紅燭鎮的底蘊全部對他和盤托出,並一再叮囑他不可輕敵。
在他看過那沓宛如古籍般厚重的密信後,即便是皇室和家族沒有任何叮囑,他也不敢有絲毫輕敵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