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玉想著,撥出了一口氣,忽得想起了方才出曲音坊時,聽見臺上人唱的那支曲子。
許是心上做定了打算,因此再想那支曲子,倒是起了些興頭,不由在心中哼唱起來:
笑提常向尊前舞,醉解多從醒後贖,則為俺未遂封侯把他久擔誤。有一日修文用武,驅蠻靜虜,好與清時定邊土。
南呂之音,但詞兒卻不乏灑脫,思想起來也是暢然。
謝小玉心中想著那曲子,人剛走過了前面的十字街口,就見一旁的茶室裡,碧桃緊張兮兮地跑出來問:
“少爺,可見到了?”
謝小玉停步點頭。
因為應無為能和自己交流,是以她才沒有帶著碧桃一起,將她留在了茶室,這使得碧桃惶恐,但既然自家小姐吩咐,自然智慧等在這兒,如今見她安全回來了,神色還輕鬆,知道定然是成了,這才撥出一口氣。
“那咱們回家去?”碧桃笑問。
謝小玉再次點點頭。
碧桃忙要去車馬行租車,卻被謝小玉攔住,表示要步行回去。
碧桃這下可犯了難,低聲道:“少爺,這是外城,若是走回去,只怕要走個把時辰呢,少爺不累嗎?”
謝小玉無所謂地提了一下嘴角,權作一笑。
實則她從曲音坊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將嚴奴兒放了出去,吩咐讓她看著,到底哪片天上有異樣。
“我可未必能發現,”嚴奴兒飄飄蕩蕩的,仰頭看著太陽,還是略微有些瑟縮地嘀咕道,“我以前可沒發現過這種東西。”
她只是這世間一道怨念形成的靈,瓦罐精一個,能借來洞天已經是得了殘玉之力的意外,哪兒還能發現那種龐大的洞天。
況且既然是那些魔族所為,必然防護周全,許沒等她發現,就先被它們發現了,反而壞了謝小玉的事。
你飄著瞅瞅就好了,別往上走。謝小玉心中對她道,總該有些不一樣的感覺吧。
實則這等事情,只怕混沌做會更好,可是思想之後她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混沌跟著自己,單純是被她的殘玉吸引,而那些更邪惡的魔族,包括淳于風,對於混沌只怕有更多的吸引力。
縱然如今嚴奴兒和自己都能解決了混沌,但那是因為混沌已是靈體,能力日漸消亡,若混沌為淳于風所用,誰又知道他能將混沌的靈力找回幾分呢?
所以還是先留著混沌的好。
“哦。”嚴奴兒明白,飄飄蕩蕩地往前走,又因為覺得總仰著脖子好累,索性躺在半空之上往前飄,顯得很滑稽。
“我飄著又不礙著你坐車,挺遠的,累。”躺飄的嚴奴兒聽她說要走路回去,以為她是為了方便自己,便開口道。
無妨。謝小玉心中道。
“那我扶著少爺。”碧桃意識到自家小姐在吩咐著那些她看不見的東西做事,便嘻嘻笑著扶她往前去。
……
離了嵐楓橋一帶,沿著外城最寬闊的中街往內城走,越走,越覺得街上巡視的兵丁比行人多。
明明應是繁華盛景的京城,此刻竟然透出股子衰敗相。
不知怎的,謝小玉忽然想起了去年八月的盤龍江南岸,是今世的,也是前生的。
只為著一場雨,那時候的南岸,連裂土自立的人都有,許多流民山匪,人人沒有生氣。
可是康朝,是真的已經到了這等衰敗的時候了?
並沒有。
前世哪怕不是自己阻止了那場雨,縱然淳于風好風借力,但在父親平定南疆之後,天下依舊算得上是太平繁榮。就算有邊境之上與敵國偶有爭鬥,總體而言也是康朝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