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救護車了嗎？”
喬媽媽嘴唇顫抖著，“叫、叫了！”
不一會兒救護車呼嘯而來，擔架把喬安抬出屋子。六神無主的喬媽媽差點連房門都沒關。
方翎翔從自己屋裡出來，幫她把門關上了。他斜挎一隻水波紋包。手裡捏著車鑰匙，對喬媽媽說：“你們先走，我跟著去醫院。”
喬媽媽茫然地點點頭，魂不守舍地跟著急救隊員一部救護車走了。
小區裡站滿了退休爺叔大媽和遛娃、遛狗的月嫂保姆，鬧哄哄圍觀著問長問短。方翎翔好不容易把車開出地庫，緊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他一路上猜這小孩兒吃壞了？還是生病了？他剛才不敢隨便碰他，但看起來不像發燒。總不見得是鬧自殺吧？這小孩兒一心想著要考大學學建築，目標這麼明確，應該不會。
心神不寧地衝到醫院，又花了好大力氣才找到停車位，他三步並兩步衝到急診室問剛才救護車送進來的高中生和媽媽呢？
護士努努嘴：“旁邊觀察室呢！”
方翎翔再轉身往觀察室跑。喬媽媽坐在孩子邊兒掉眼淚。有一瞬，他都想說，現在哭什麼，孩子倒下的時候你在哪裡？但又覺得自己沒什麼資格立場說這些。喬媽媽事業心強，忙工作並沒錯。
當年方媽媽就跟他說這是老鄰居家的小孩兒，單親家庭不容易，你幫幫人家。雖然他不大記得有過這麼一戶單親老鄰居。
急診醫生也沒查出什麼所以然，只能先化驗。問喬媽媽有沒有什麼異常，或者孩子吃了什麼？喬媽媽一問三不知，她在外地出差，穗城大劇院萬眾矚目的大事，省裡的重點專案，每天忙得天昏地暗。何況喬安也成年了。哪能想到出了這麼大事。
醫生問孩子爸爸呢？
喬媽媽道：“死了。”
醫生：……
醫生也只能說等化驗結果出來，現在先掛水掛著，補充水分。
方翎翔：……
他默默退出觀察室，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再進去。
然而報告出來之後依舊沒有查出喬安哪裡不對，只能排除氣體類中毒，農藥類中毒、藥物動植物中毒、嚴重感染及內分泌及代謝障礙性疾病與電解質紊亂。接下來只能一項一項排查，頭部CT顯示腦功能正常，無神經系統定位體徵，無腦膜刺激徵……
喬安是一個健康的高中生，卻莫名陷入昏迷。
醫生再次問喬媽媽是否知道孩子吃過什麼藥？
喬媽媽說兒子特別乖不會亂吃藥。
醫生說：“你兒子被送進醫院已超過36小時，之前驗血查出轉氨酶偏高，但是他沒有肝病。查藥血濃度，檢測出SSRI類與其他不明藥物殘留。”
喬媽媽：“不可能，我兒子曾經有輕度阿斯伯格綜合徵，但是我帶他出國治療了兩年，他已經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他只是不善於人際交往，他沒有其他毛病。”
一個高中生，沒有醫囑也拿不到SSRI類藥物。
最後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喬媽媽脫不開身，只能打電話給方翎翔。
方翎翔第二天也心神不寧，隔壁人沒回來，他只能發點資訊問一問。表現得過分關心和不關心都是不合時宜的。
喬媽媽請他來一次醫院取鑰匙，然後回家把喬安的手機拿過來。她想看看手機記錄上會不會有點線索。她這邊不能離人。
方翎翔拿了鑰匙很快就到家了。兩年來，他到過喬安家的客廳，沒進過喬安的房間。他開啟喬安家門，喬媽媽的行李箱還橫在門口。他扶正了，換了雙拖鞋，不大合腳，將就著拖進房間。
之前送救護車他來的匆忙，也沒注意看，現在進來，他嚇了一跳。寫字檯前面的一堵牆都是建築作品，而且都是一個人設計的——顧清和！
方翎翔一瞬間渾身血液都凝結了。
“顧叔叔，顧平呢？好久沒有見他了。他還有東西在——”16歲的少年方翎翔，身量還未長成，但已能一窺未來高嶺之花的面貌。
“——他死了。”顧清和用異常冷淡的嗓音，彷彿在陳述明日天氣一樣，對方翎翔說出了自己兒子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