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緩緩停在白馬寺下,車轅上坐著一位趕車的少年,一雙眼眸乾淨澄澈,不含一絲雜質。腰間繫著一支竹笛,身上穿著白色的長衫,衣襟與衣袖處又用銀線繡著蛇形的圖案,每一條蛇都姿態不一,顯得神秘又詭異。
“師父,到白馬寺了。”少年拉著韁繩,對馬車中的人說了一聲。
馬車中的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隻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手掀開車簾,從車轅踏下。身形高大,一身灰白色的寬鬆道袍,墨玉般漆黑的眼眸中平靜如死水,容貌清塵,約莫著三十歲不到的年紀。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那一頭白髮。這一頭白髮並未束起,只是用一根黑色的發繩鬆鬆垮垮地攏著,髮尾垂直腰際,一身仙骨,超然脫俗,不似凡人如謫仙一般。
一片帶血的花瓣飄落在這師徒二人面前,少年擰眉道:“師父,我們是不是晚了一步?”
灰袍的道人只是搖頭,然後踏上通往山頂白馬寺的石階,少年見此,也連忙跟了上去。
菩提樹下,白色的花瓣落得滿地都是,衛衍抱著沈鳶遲遲不肯鬆手。
這就好像是要將他的肋骨生生抽出一般,他怎麼捨得從此與沈鳶再不能相見……
忽地,站在一旁沉默地住持見遠遠走來的兩人,驚詫道:“蕭國師。”
眾人的視線望去,看到白髮道袍的蕭南山,沈虞的眼眸中注入新的希望。
蕭國師會來,就說明鳶兒還有救……
蕭南山腳下的步法詭異,明明看著不急不緩,但是幾個瞬息間便到了衛衍的面前。
衛衍雖然知道世間有蕭南山的存在,卻也是第一次見到他,之前沈鳶雖然提過一些蕭南山的事情,但是並未詳講。
蕭南山抬手點了點沈鳶的額頭,漆黑的眼眸裡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哪怕面前是被他教了七年的弟子。
蕭南山指著地上,衛衍不解,一旁的少年解釋道:“師父的意思是讓你把師妹放在地上。”
“你能救她?”衛衍看著蕭南山,眼中升起一絲光芒。
蕭南山點了點頭,衛衍立刻照著他的話做,把懷裡的沈鳶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
並不是他信任蕭南山,他只是信任沈鳶而已,每次沈鳶談及她的師父時,都是一副敬佩的樣子。
但是蕭南山並未立刻行動,而是又指了指了白馬寺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石階。
旁邊的少年又解釋道:“白馬寺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石階,三步一跪,七步一叩首,若有人這般從山腳到山頂,所求之事,便能靈驗,秦王世子現在便可下去照做了。”
衛衍從不信神佛,也不信這世間有什麼起死回生的法術,但是這一刻卻由不得他不信。
“好,只要你們真的能救她!”衛衍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沈鳶,便快步下了白馬寺。
衛衍從少年的身邊走過,少年還回首看了他一眼,這便是師妹惦記了十年的人啊。
少年是知道衛衍身份的,也正因如此,才會在衛衍剛才毫不猶豫地答應蕭南山的條件時感到詫異。
身在高位,除了父母君王,又還向誰跪過呢?
衛衍離開之後,沈虞便在蕭南山的面前跪下,青兒也跪了下來,求道:“求蕭國師救救鳶兒!從此我願對蕭國師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