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駿馬圖就像是懸在沈鳶頭頂的刀,現在江啟榆忽然提起這幅畫,沈鳶心虛得很。
要是被顧行之和江啟榆發現自己不僅把駿馬圖偷出宮了,還把它弄髒了,她怕是會被這兩個畫痴給扒皮抽筋了。
“你可能還沒見過駿馬圖,不如我一會兒帶你去書閣那邊看看。”江啟榆忽然道。
沈鳶睫毛抖了抖,連忙道:“我很早以前就見識過了,不用再跑一趟書閣了。”
這要是去了,就真的暴露了!
江啟榆皺眉,除非是雲景帝下令拿出展示,駿馬圖一直都是保管在書閣裡,沈鳶是怎麼見過的?
但是隨即他又想起沈鳶身邊的衛衍,雖然他還不知沈鳶和衛衍之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關係,但是他可以看得出來,衛衍十分在意沈鳶。
所以有衛衍在,沈鳶見過的稀世寶物必然不少。
念及此,不知為何,江啟榆感覺自己的心情有些失落。
面前這個女孩穿著一身墨綠色的束袖束腰長衫,長髮用儒巾包著,露出泛著瑩玉光澤的脖頸,巴掌大的臉上笑眯眯的桃花眸靈動狡黠。
也難怪秦王世子會對她這般上心……
“江畫師,怎麼了?”沈鳶見江啟榆盯著自己半天不說話,疑惑地問道。
江啟榆有些慌亂地收回目光,道:“無事。”
沈鳶走過來,開啟江啟榆取下的紅木盒,幾支墨靜靜地躺在其中。
沈鳶俯身嗅了嗅,道:“竟然是畫眉墨。”
畫眉墨也為墨中上品,有些人連用它寫字都嫌浪費,卻不想如意館的人竟是拿它來作畫,果然丹青燒錢。
“你能辨別墨的種類?”江啟榆有些詫異,道。
沈鳶點了點頭,笑著應道:“我曾在安州聞過畫眉墨,所以便記下了。”
畫眉墨便是產自安州,只是安州離長安甚遠,沈鳶怎麼會去那兒?
“江畫師,你知道海棠墨嗎?”沈鳶狀似無意般地問道。
江啟榆一板一眼地回道:“海棠墨,拈來輕,磨來清,嗅來馨,堅如玉,研無聲,一點如漆,萬載存真,是墨中極品,有價無市。書閣中存有上千幅名畫,其中用海棠墨作畫的不足十幅,駿馬圖便是之一。”
“有價無市,現在已經無人再賣海棠墨了嗎?”沈鳶心裡說不出的沮喪。
江啟榆動作一頓,反問道:“秦王世子不就有海棠墨嗎?”
“嗯?”沈鳶迷茫。
“兩年前秦王世子進入崇文殿,在考試中奪得榜首,所寫文章還得到陛下的稱讚,陛下便將一盒海棠墨賜予了世子爺。”
江啟榆也是兩年前進宮的,當時他剛被顧行之收為弟子,名聲盛極一時。直到秦王世子進入崇文殿,他的名聲就被這位世子爺給壓了下去。
當時江啟榆還在萬分好奇,秦王世子真的有傳言說的那般優秀嗎?
直到那一次因為沈鳶,他才第一次同這位世子爺接觸。
風華絕代,桀驁不馴,氣勢逼人,一副高高在上站在雲端的模樣,而他在這位世子爺面前卻只能卑躬屈膝,放低身段。
心中不甘是自然的,就因為他出身寒門,所以縱使天賦異稟也要被人踩入泥濘,接受與衛衍完全不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