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在宮中都有自己的所想,黛後為的是韋家榮光,桑平公主是為王族安穩坐鎮,原平公主被迫無奈,只能安住後宮,就算是被廢的愫後,也有自己打著的主意。
可是寧澤清為的是什麼,政王一時糊塗了。
他們相識十數年,將近有二十年,可是寧澤清究竟為的是什麼,一直留在自己身邊,除了他的將心,除了維護天下安穩,是否還有別的心意在裡面,政王不清楚。
他忽然發現,雖然兩人共處了這麼長的時間,卻一直沒有看清他,或者說,自己以為的看清,卻並未真正看清。
桑平公主病倒的訊息傳來,政王不禁捫心自問,作為王上,他是否稱職了,作為家人,他是否稱職了。
他想,應該是否定的。
否則,如今後宮之中,也不會只剩下哀嚎了。
為什麼從父王手中千辛萬苦接下的擔子會變成這樣?政王不明白。
或許是病中易怒也易哀,寧澤清出徵後,他便日日想著現下是否安好;原平絕食,也會想到她現在餓得難不難受,姑母這些年是太過操累了,應該好好歇會兒;毅兒哭鬧起來,會擔心他是不是餓了尿了;黛後一人料理後宮,又要照顧太子,會不會超過了負擔。縱使並無夫妻情分,此時也有些憐惜起來。
這種為家庭瑣事擔憂的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與作為君王與群臣交談,截然不同。
或許,現在是該放手的時候了。
政王並未將寧澤清召回,而是將原平公主派了出去,帶領的是京中為數不多的侍衛軍。
按她的性子,與其等寧澤清歸來的訊息,不如放她一同去前線,還能更快知曉軍況,自己也能放心些。
時望收到旨意之後,顧不得餓了許久,從房中一坐而起,顧不得身上穿的衣服不便趕路,就匆匆牽了馬就要走。
春姑姑自是不答應的,生拉硬拽,灌她喝下一碗熱粥,又讓她帶上了足夠的乾糧,才肯將其放行。
她的心志從來堅定,就算是絕食之時,春姑姑在旁偷偷讓她吃上幾口飯,也並未如願。
如此,春姑姑還有什麼辦法能攔住她,寧澤清就是她的命了,命和吃飯,哪個重要,一清二楚。
春姑姑只能在旁垂淚,看著她折磨自己,心中下了決心,若是她出了什麼事,自己也跟著一起去了。
春姑姑都攔不下的決心,盧穎自然更是沒有辦法了,縱使他如何撒嬌耍賴,時望都未動分毫,誰讓他在人家的心裡,佔的分量輕呢。
現在時望雖是要上戰場,就算為了寧澤清,她也會保重自己,不會在戰場上出差錯。況且她好歹也曾經是兩軍的大將,這些戰事也是她多次經歷的。況且作為公主之身,想必其他將士也會多些照顧。
與絕食相比,打仗雖累些,倒比眼睜睜看著她心裡受罪,身體自虐好得多。
時望告別了神情莫測的兩人,便要往宮外奔去。
不想,碰見了等在宮門口的黛後。
時望嘆了口氣,還是決定下馬與她說幾句。
黛後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騎馬了,看著時望從馬背上一躍而下,雖然穿的是女裝,可動作的行雲流水,遠比男子還要幹練。
這是常年的經驗積累而來的,也是她這些年所缺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