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一下,只是看一下而已,公子若不滿意,本店定不會強買強賣。”
二人復歸廂房雅座,掌櫃的站起身來,一改當初冷淡的態度,真情道:“在下剛剛實乃糊塗,此扇久日蒙塵,既有緣結識英傑才俊,當共享此等妙事,來,公子請過目。”掌櫃的不由分說,將盒子裡的扇子塞入楚琦手中,楚琦也沒多想,“唰”得一聲展將開來。
此扇用材上佳,入手厚重圓潤,只是沒有燒錄符文,價值想必大打折扣。楚琦從未見過風霄丹青,只是此扇所畫,徒有其形,不具其意,照本宣科,平淡無奇,波瀾不驚,著實有些辱沒了這上佳的形材。畫得乃是初雪寒梅,上書幾句:“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
楚琦微微點頭,掌櫃的見狀,心中暗自竊喜,笑著拂了拂細須,哪裡想得到是楚琦見“孤標畫本難”一句,深感贊同,意為:你這初雪詠梅畫得如此糟糕,自己也知道“畫本難”啊。筆墨不消多看,楚琦一眼便分辨出根本不是風霄真跡,真真辱了畫仙子的名號,往下一瞅,紅色刻印寫道:“畫仙”二字,忍不住笑出聲來。
掌櫃的微微皺眉,問道:“敢問公子,此墨寶有何不妥?”
楚琦抿著嘴,強忍笑意,擺手道:“無甚不妥,無甚不妥,只是此扇太過名貴,在下實在難以消受。”
風霄此人,淡泊名利,清心寡慾,唯以書畫為伴,若要留書,哪裡會刻意留名,更別提以“畫仙”蓋印,實乃滑天下之大稽,由不得楚琦不笑出聲來。
“唉...公子言重了,閣下器宇軒昂,實乃人中龍鳳,所謂寶物贈君子,價格方面,可以便宜一點。”
“哦,不知是怎麼個便宜法?”
掌櫃的又伸出一根手指。
“一...萬兩?”
“唉...只需要一千兩,畫仙子的丹青墨寶,公子便可立即請回去。”
楚琦摸了摸鼻子,暗歎一聲,若真是風霄所書,莫說一千兩,就是一萬兩他都要想想辦法,但如今此偽畫仙作書,在自己眼中一文不值,借用沈堂的話,那就是:爛板橋上的龍王—不是好東西!
掌櫃的察言觀色,見楚琦躊躇不已,暗忖這小子不會連一千兩都沒有吧。
“多謝掌櫃美意,在下囊中羞澀,實在無福消受。”
“唉,這樣吧,相逢即是緣分,公子說個價錢吧。”
“這...還是不了,承蒙掌櫃美意。”楚琦心說,出一兩銀子都嫌多,這叫他如何開價,遂將摺扇交還到掌櫃手上。
“告辭!”
“慢著!”掌櫃的聲色俱厲說道:“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麼,把我家的扇子搞成這樣!”說完,開啟摺扇,只見雪白的扇面上,不知何時多了幾許灰漬。
“來人啊!”門外陡然闖進來幾名彪形大漢,孔武有力,不懷好意地盯著楚琦。
“今天若是不交出一千兩銀子,休想走出本店!”
楚琦摸著鼻子,說道:“你們君子軒行事可不怎麼君子啊,拿一把假的畫仙墨寶來唬我。”
掌櫃的心中咯噔一聲,說道:“休要血口噴人,我這摺扇墨寶丹青,就是畫仙所書無疑,你弄髒了我們的寶扇,我們還怎麼賣給其他客人。”
“你們在堂堂鴻鈞城北道亭行騙,就不怕砸了自己招牌?”
掌櫃心中惶恐,心說也是啊,畫仙墨寶可以說根本無傳世之作,無人能辨真跡與否,自己請得名家,自詡做得滴水不漏;再者瞧這小子衣著樸素,不似大富大貴之人,便思著敲一竹槓,才讓對方隨意開價。不想這小子油鹽不進,更識得真假,其身份何如叫人琢磨不定;少賺銀子事小,砸了招牌也事小,若是惹了惹不起的人那便事大了,自己腦子發熱,將過去習性用於北道亭行商,大大壞事,奈何箭在弦上,這可如何是好。
“掌櫃的,一切都是誤會,不如此事便化干戈為玉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