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很快就要到天階邊上,再往前一寸,就能當做失足滑落天階,掉入人間了。
胖天兵偽裝出來的呆滯一點點褪去,簡直可以說是喜形於色。
可很快,他就露出了濃濃的驚恐,大滴大滴的淚水往外湧,他張了張嘴,“救······”
一陣讓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和皮肉撕裂的聲音響起,他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扣著上下牙,撕爛了,像是力道不均,上半截頭蓋骨,也隨之裂開。
滾燙的腦花從劈開的頭蓋骨中混著鮮血掉落在地上,胖子的下顎骨頭還連線著脖子,上顎以上的腦殼,滾落在地。
鮮血順著天階,滑入人間,剩下的屍骸很快就被滿天烈焰的高溫燒成一攤乾涸的汙跡。
李黑收回目光,跟著王小苔的身後繼續前行。
今日,無神生還。
雙方人馬很快就戰到了一起。
王小苔腳步飛快,掠過一個個向她衝過來的天兵天將,起手之間漫天金箔飛舞,帶走了無數天兵天將的神格。
她把戰場留在身後,一個人穿過所有阻礙,來到了天階的上端。
她曾經在這裡經受過天使的索賄,她曾經在這裡等了很久,她曾經滿懷期許地走上天階,希望能在這裡得到一點公正。
可另一方面,她也想過,假如有一天,作為連線人間和天庭唯一的通道泰山坍塌,天階崩碎,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這樣的動靜,應該不會小於當年的共工怒觸不周山吧。
王小苔雙手結印,以混戰的戰場為中心,那些漫天飄浮,似乎全然沒有規律只是隨風起舞的金箔順著難言的規律,極有規律地落在了天階之上,鋪成繁複的陣紋。
五萬天兵天將,包括身處其中的黑袍祭司們,光神,還有作為主持陣法的王小苔本人,都是這座陣法的祭品。
王小苔不是共工,她沒有那樣狂野的力量,也沒有那樣直衝天際的怒火,一切都是早有準備的,一切都是預謀已久。
壯麗秀美的泰山,此刻變成了世間最可怕的地方。
熊熊烈焰不斷燃燒,金色大陣拔地而起,把其中數萬人猶如螻蟻一樣束縛其中,五萬天兵天將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無法離開這座恐怖的牢籠。
黑袍祭司們反而放下手,冷眼看著他們做無謂的嘗試,蒼蠅一樣一頭撞在了陣法構築的高牆之上。
飛天、遁地、掐訣、轉化符······
任何手段都無法逃脫。
即便僥倖逃脫,陣法已經鎖定了每個人的氣機,天涯海角,也無法改變獻祭的命運。
陣法中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肉靈力在這座熔爐中一點點化為飛灰,渾身靈力就像流沙,越想抓住,越快流散。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王小苔沒有給這個陣法起名字。
無數人哀嚎,求饒,痛哭流涕,在這樣的生死關頭,誰還記得他們彼此陣營對立。
這場以誅神為由的討伐被迫中止。
“凡人必有一死。”
有黑袍祭司看見天兵天將實在太狼狽,蹲下身,在他們的耳邊低聲說道。
“什麼?”
天兵含淚回望。
另一個黑袍祭司回答,“凡人自會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