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公如此超然世外傲然俯瞰江湖的身份地位,贈與三郎小子手信之禮時卻是如此的驚心動魄令人猝不及防,驚煞了徒孫令三郎小子至今仍是心有餘悸膽戰心驚,此其為一也!”
“普天之下各宗各派之中師門長者只管授業解惑,至於武功高低內功修為全憑修習之人天賦秉性與勤學苦練的精神態度,然小子自覺本門之中從者眾多,絕計無法做到人人均等公平待之,天資聰穎堅忍不懈且善於舉一反三融會貫通的睿智通達之人,自應受到師門長者風範宗師的偏愛與垂青,若依三郎所見為徒孫釋疑解惑助力徒孫內功更為精進一層,本應就是師公您老人家本門宗主之本分所在,此其為二也,不知師公以為然否?”
聽著三郎小子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宇文師公臉上的笑意越發得濃烈起來,他知道這個狡猾的鬼小子一直惦記著自家那門“奇真幻音”之絕技,如今看來這廝今日是本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來的。
“哈哈,好一個綿柔似水奸猾似鬼的混賬東西!老夫全力助小子三成的真氣一舉衝破尾閭、夾脊與玉枕三關打通你的任督二脈,一日之間小子的內功可謂是精進千里不可與往日而語,這般厚重的手信之禮卻於你這壞廝的嘴裡竟是如此的不堪,辜恩負義牙尖嘴利之徒確實不能與之深交!哈哈哈……”
“小子,老夫已有十數餘年藏身鬧市之中不諳世事,與你這最小的徒孫也是從未曾謀過其面,白衣三郎小子雖說名頭響亮風聞龐雜,然卻非是親眼所見老夫豈肯輕信於他人,今日有緣之下見得一面,憑藉神識略略感覺三郎小子的武功修為已是超乎了老夫的意料之中,感慨之餘見獵心喜故而出手試探究竟,不錯不錯!三郎小子今日之武功修為已與老夫昔年氣盛之時相較無二,混元內功的根基更有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的意境,哈哈哈!那黃髯小兒雖說資質平平便混跡江湖終此一生卻難堪大任,然於此等大事之上果不負老夫之重託!”
“三郎小子,你以為想自老夫手中得到此等手信是那般輕鬆輕易的麼?老夫若非親自出手試探怎敢如此親力相為,要知混元內功真氣倒轉乃是本門修習之人極為兇險的禁忌所在,一個蹉跎閃失輕則武功盡失如同廢人無二,重則經脈俱裂吐血而亡,如若你的內功修為無有那打通任督二脈的深厚根基,即使是如老夫這般的武功修為也是不敢輕易造次行事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宇文師公抬眼看了看不遠處正在溪水邊折那柳枝戲水玩耍玩的不亦樂乎的雨瑤小娘子,方才低低的聲音說道:“三郎小子,老夫知你始終惦念著‘奇真幻音’之絕技,若論常理而言,待你過了不惑之年方可修為此等功夫,然三郎小子今日混元內功精進一層,卻是無需那麼許多的時日,小子!老夫與你相約八年之後,待老夫試過了你的內功修為,便可將那‘奇真幻音’功夫傳授與你,如何?!”
“噓!……沐猴而冠的莽撞小子,休得這般猴急!小聲一些莫要讓那雨瑤丫頭聽到此事……”
“老夫有次吃醉酒與她打雙陸之時曾經賭輸與她,當時醉眼朦朧之間好似說過此等壓箱底的絕技老夫只傳授與雨瑤丫頭,雖是些醉話於正理之中算不得數的,只是千萬莫要讓那雨瑤丫頭知曉了此事,嘿嘿,老夫的耳根子還想要再清淨一些才好!”
驚喜接二連三的秦霄秦三郎亢奮間正要大聲應承下來此事,忽而聽到宇文師公如此一番驚人的言語,見到老頭子竟然一副鬼祟如斯的模樣,三郎小子也下意識地瞅了一眼仍在溪水邊嬉戲的雨瑤小娘子,而後頗為有眼色地閉上了嘴巴,只是嘿嘿笑著躬身施禮以示敬謝宇文師公之意。
宇文師公看著眼前這位風度翩翩樣貌俊秀身手了得知情知理的白衣三郎,眼眸之中盡是歡喜欣賞之意,過了好一會兒老人家方才回眸看了看遠方矗立的日昇酒樓,轉回頭來之時咂著嘴巴臉上頗有些惋惜的神情。
嘖!嘖!真是個才智俱佳的好娃娃呀!
當年黃髯將他納入門下之時,自家已在暗中檢視過此子的資質風骨,呵呵,此子原本是被自家當做承繼本門宗派的衣缽傳人,只是九年之前的那場天象變故,卻是重新改變了三郎小子的命數,使得本已退隱江湖多年不諳世事的老夫不得不再次現身於俗世之中,千里奔波至此只為了那個亙古奇絕的娃娃,如今還要親身教授那娃娃七年之久的光景,辛勞至斯雖也是自家命中應有之數,卻是可惜了的眼前這個白衣秦三郎了。
不明就裡的秦霄忽而發覺宇文師公的臉色有異,三郎見師公沉思不語,想要探詢一番師公的心思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陪著老人家沉默了好一陣子,終究壓不住少年心性的秦三郎還是大著膽子開了口。
“師公,三郎看您突然之間臉色有變,可是有甚的放不下的心事?又或是有甚的棘手之事需要料理?呵呵,師公有甚的煩心事只管吩咐三郎便是,何必煩勞師公費心費力?”
宇文師公看著秦霄的笑容顯得有些無奈與惋惜。
其他所有事情皆可放心交於三郎小子料理,唯獨自家所思所想之事卻是不能說與他知曉的,唉!此乃天道大數非是人力能夠刻意為之的。
“三郎小子,你家侄兒秦錚之事你料理的甚是妥帖,老夫甚為滿意,之前黃髯囑咐你揚州此行之事有所變故,你就不必再去了,老夫已然飛鴿傳書命你二師叔門下的‘百變郎君’耿闊前去料理,料想此刻你那耿闊師兄已是在前往揚州的舟船之上了。”
聽聞宇文師公忽而提及自家那個頑皮小子秦錚,秦霄愣怔了片刻方才想起師公口中所言之事,正是令小二郎至今仍對自家三叔父耿耿於懷的傳功一事。
“三郎小子還以為師公所言乃是何等樣的大事,呵呵,原來是秦錚頑童至今仍然記恨於三郎小子之事,小子還記得多年之前黃髯師尊曾因此事再三叮囑三郎小子,小子雖頗感有些莫名其妙,然師尊之命必是要嚴格遵從的,故而卻因此事將自家的小二郎給得罪緊了,三郎小子還記得小二郎當時那一臉怨念極深忿忿不平的神情,真真是令人思之便要為之發笑,哈哈哈……”
“哈哈哈哈!三郎小子不提此事老夫倒也想不起那奸猾小子的滑稽模樣,如今想來正是令人思之慾笑不已,哈哈哈……不過小子以為此事甚小,然於老夫看來卻是件了不得的頭等大事,呵呵,一幅塵墨不染的名貴絹帛還是要由老夫親自來描繪完成得好!”
“呵呵,師公所言果然字字璣珠!……”
“哼!哼!三郎小子果然是個溜鬚拍馬的諂媚之徒!哈哈哈……”
“諂媚於自家的尊長也不算是甚的丟人之事,只是師公,小子此行之前黃髯師尊曾經吩咐三郎於九月初九重陽節之前趕到揚州即可,如今師公飛鴿傳書命耿闊師兄即刻前行,難道說是揚州那邊的事情出了何等變故麼?”
“三郎莫要擔心此事一切如故,你那耿闊師兄的家鄉本就在揚州府城,耿闊於劍南道行事已有三年光景,期間從未曾回過家鄉拜謁過爺孃高堂探視過妻兒子女,故而老夫命他前去揚州料理此事,啟程之日越早更能早些回到家中於爺孃膝下儘儘兒郎的孝心,於妻兒子女身邊儘儘丈夫阿爺的義務。”
“哦!原是如此,師公一番良苦用心真真是令小子歎服得緊!師公,小子還有一事需要懇請師公,還望師公能夠予以允准!”
宇文師公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白衣三郎悠悠然開口說道:“呵呵,看來好奇尚異本是世人與生俱來的天性,就算諸如大郎如此睿智通達之人亦是毫無例外,三郎小子可是想求得師公若是你家大兄向你問詢老夫的生平來歷,你可否如實地答覆於大郎?”
“好!老夫允准你了,老夫的生平來歷你可據實告訴大郎知曉,然則涉及本門宗派的機密事務三郎斷不可向你家大兄透露半分!哦!……老夫生平那些瑣碎之事僅限大郎一人知曉便好!”
“喏!小子謹遵師公之命!三郎在此代大兄謝過師公的恩典。”
師公徒孫說話之間,雨瑤小娘子左手握著兩根長長的嫩綠柳枝,右手拿著一粉一白兩朵甚是漂亮的野花,蹦蹦跳跳地來到了宇文師公的身邊。
“道士嗲嗲,您看您看雨瑤丫頭手中的小花漂亮麼?”
宇文師公慈愛地撫著雨瑤丫頭乖巧的髮髻,眼眸中滿滿都是嬌寵溺愛的味道。
“漂亮!當然漂亮了!我家的雨瑤丫頭無論佩戴甚的飾物身著何等樣的衣裙都是漂亮得緊,世間千萬人中唯有老夫的雨瑤丫頭最為漂亮了!哈哈哈……”
“嘻嘻,道士嗲嗲又在用這些不值當的甜言蜜語來哄騙雨瑤丫頭,只是雨瑤丫頭本就知道自己是個聰穎漂亮的小娘子,嘻嘻……”
“道士嗲嗲,您用雨瑤丫頭這兩根柳枝與小花編一隻好看的花環,就跟前方水邊那位姊姊頭上戴的一樣,雨瑤丫頭也要與姊姊一般將花環戴在頭上。”
於是乎自然而然,為雨瑤小娘子編造漂亮花環的活計,當仁不讓地落在了威名赫赫的白衣秦三郎身上。
“道士嗲嗲,方才您與白衣三郎一副鬼祟的模樣像是在嘀嘀咕咕著甚的秘事,神情好像很是不大對頭,嘻嘻,老頭子可是有意要瞞著雨瑤丫頭作甚的勾當?”
三下兩下已是快將柳枝與野花編成漂亮花環的秦三郎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他低頭瞅了瞅人小鬼大一臉戲謔笑意的雨瑤丫頭,又抬眼看了看被雨瑤小娘子一把給掀了老底兒表情有些尷尬難堪的宇文師公,有些不可思議地眨動了幾下眼睛,不過很快三郎便又擺弄起了手中未完的花環。
呵呵,這一老一小皆是那等心思靈動極為難纏的主兒,一言不合即會拔拳相向,沒道理夾在兩個難纏的主兒之間自找苦頭觸那等好沒意思的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