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東家閆超帶著掌櫃與一眾夥計上得樓來,清理廳堂、佈設酒席、撤下涼了的菜餚重新布上熱騰騰的佳餚。
只是上樓伊始閆超與酒樓掌櫃便一頭扎向了廳堂的西側,自帶著兩位僕役仔細清理著地板、廊柱、窗欞之上的木屑、木塊與殘缺的橫刀,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敢瞧上廳堂東側一眼。
眾人安然入席落座,道長、秦肅與三郎只是隨意用了些素素的湯餅便早早住了筷箸,早已腹中空空的人等皆是狼吞虎嚥地用著上好的胡餅與閆家最為出名的大個兒混沌。
其中尤以黑壯小子秦東最為饕餮狂猛。
之前已用過許多果物墊過肚腹的半大小子手抓口撕幾經咀嚼之下,轉眼的功夫整整兩張胡餅、一碗噴香的大個兒混沌與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肉湯湯餅,便入了他那仿似無底洞一般的肚腹之中。
即便如此卻也絲毫沒有壞了秦東小子對食案上眾多美味的瘋狂慾念,若非必須遵從宴飲之時的禮儀規矩,食量驚人的小子早已撲身上前將食案上的一應佳餚橫掃一空。
待眾人用過了飯食壓下腹中的飢火,秦肅端起早已斟滿黃桂春美酒的酒盞,正欲起身與道長前輩敬上一盞,卻見道長高人哈哈笑著飄然起身衝秦肅擺手示意稍安勿躁,大郎自是欣然一笑重又歸了原位。
“大郎、三郎,列位軍伍壯士!今日承蒙大郎美意老道方得以坐了這首席的檯面,呵呵,不速之客本應遵從主家的規矩安心宴飲即可,然於開宴暢飲之前老道還有些話卻要想與你等講上一番,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大郎原宥一二!”
見此情景大郎、三郎何敢託大安然坐聽,兄弟二人趕忙起身躬身一揖。
“承蒙道長高人大駕光臨此間,秦某、三郎自是與有榮焉,何來不速之客失禮之言?既是前輩教誨某等求之不得定當洗耳恭聽!”
“哈哈哈!大郎、三郎且先安坐,老道所言之事甚短,絕計不會再誤了諸位開懷暢飲的好事!哈哈哈……”
“旬月之前老道接到一位晚輩後人的飛書傳信,言及大郎、三郎即日之間將自河東太原府前來這東都洛陽,因大郎此次東都一行與老道之間有著莫大的淵源,故而攜雨瑤丫頭自江南東道杭州府乘船啟行,於昨日早間方才抵達東都洛陽。”
“老道推算大郎必是走崤山故道夜宿於福昌縣的柳泉驛站,今明兩日自會經過這古城集鎮,方才在此間等候且與眾位軍漢玩耍嬉鬧了一番,既見識了北地軍漢彪悍質樸的品性,也見到了與老道淵源頗深的有緣之人,想來此行一應心事皆已了卻,臨行之前,老道自會與在座的諸位滿飲上一盞美酒。”
“吃完此酒老道便要告辭離去,若是老道還留於此間,呵呵,想來你等宴飲之時必是恭恭敬敬戰戰慄慄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卻無半分吃酒的熱絡氣氛,哈哈哈!老道生平最惡之事便是此等吃酒之感,弗論是老道強加於他人還是他人強加於老道之身!”
聞聽此言廳堂裡的眾人皆是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情,剛剛落座的大郎、三郎更是想要起身誠摯挽留道長高人,見此情景,邋遢道長呵呵一笑頗為率性地擺了擺他那寬大的袍袖,示意秦家兄弟二人不必拘於常理。
“大郎、三郎不必如此刻意挽留於我,老道行事一向古怪得緊自是不可用常理來循,再者世間之事聚散離合本就尋常得緊,聚少離多更乃常事切莫有意為之,若是因緣際和不出數月的光景你等自會與老道城中相見。”
“老道於古城集鎮等候大郎一行之時,與雨瑤小娘子一路玩笑逗嘴不查之下漏了口風,無意之舉竟將大郎的官職名號漏給了市井之中的客商行人,孰料東都洛陽京畿重地鄉民的警惕之感,自與其它州郡的鄉民大不相同,一時之間便驚擾到集鎮巡護守衛的武侯。”
“哈哈哈,沒想到老道活得如此大把的年紀,昨日竟被古城鄉里的一眾武侯搜緝拿捕,不得已之下只得暫時隱匿了行蹤,待得今日三郎來到日昇酒樓檢視一番之後,老道方才攜著雨瑤丫頭上得這屋脊之上,偷聽壁腳自是有趣得緊,一直聽到雨瑤丫頭有意為之弄出了聲響,藏匿不住了行蹤只得現身與大郎、三郎相見。”
“大郎!此前老道於屋脊之上聽得你家與秦亮一家父祖之間世世代代的淵源情誼,以及你對秦亮一家老小所作出的上善決斷,又聽得大郎待天下賤籍之人的赤誠肺腑之心,此心此舉真真是令老道歎服不已!……”
話語未停的道人高人輕揮袍袖捲起置於案頭的酒盞安然端於手中,悠悠然跨步便來到了秦肅的面前。
眼見道長高人端酒至此,秦肅趕忙挺身而起拱手肅立。
“呵呵,大郎此番思國思民肺腑之言實乃發人深饋,居於高位仍懷拳拳愛民之心實屬難能可貴,來,大郎!老道先與你敬上一盞美酒,以此聊表老道對大郎的一片讚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