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人為官也有幾十年了吧?”雲想容說道。
“三十六載。”俞韶安說道。
“俞大人,據我所知你可是戊戌年的探花,當年和你一起中舉的有東平候夫人的令尊胡大人,他是那年年紀最大的進士,目前的官職是知州。據說他剛出入官場之時很多人都看不上他,但那又怎樣,雖然馬上就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但目前也是正二品官員。深得父皇信任。”雲想容說道。
俞韶安心中覺得很不舒服,當年自己是瞧不起這位胡大人的,總覺得他的科考成績有水份,但家族確實給他了很大的助力,讓他的官途順遂,反觀自己幾十年了,還是個七品官。
“下官小看公主了,這都是幾十年的老黃曆了,公主還能翻出來說,看來公主的認知也就是些坊間傳聞的陳年舊事。”俞韶安有些不悅的說道。
俞韶安是有自己的驕傲,探花郎可不是隨便就能考出來的,但幾十年的官場經歷,給他的教訓就是投胎是枚技術活,自己也很無奈。
“俞大人,你可真冤枉我了,我剛才說的,都出自《西涼國志》,大家都知道里面記載了歷年文武科舉的事情。但你都說了,我的認知全部來自於坊間傳聞的陳年舊事,我要是不說點有關你八卦的事情,好像很對不起,你對我的評價。”雲想容平靜的說道。
俞韶安當然知道,《西涼國志》裡面關於科考的記錄,只是沒想到,一個女子,居然會看這類的書籍,之前雲想容在背《西涼律例》,他以為是公主府或者昌平候府的軍師寫的稿子。沒想過公主是認真的。
“我想每個參加科考的童生,對自己參與到江山社稷中,還是有很大的期許,俞大人這麼高的起點,肯定期許會更高,但我不知道,俞大人,分析沒分析過自己的沒有被提升的原因。俞大人是個很用功的學子,雖然是庶出,家中不重視,但也很努力讀書,我沒有歧視庶出的意思,因為投胎這件事,本來就不是自己靠努力能得來的,反而我覺得俞大人的出身,很勵志。”雲想容說道。
俞韶安很煩感有人在他面前提到庶出的事情,其實這也是他不納妾和找通房的主要原因,因為那種被歧視的感覺,他不想自己的兒女再受一次。
但不知道為何,這事讓雲想容一說,自己並沒覺得很反感。
“據記載俞大人在殿試的時候,和皇祖父討論時政也是有理有據,滔滔不絕,深得皇祖父的喜愛。甚至當時很多大人覺得,俞大人應該是狀元。可之後為何沒提升呢?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婚事不給力,自家在官場上沒有助力,自己的夫人出身又低,很難進行夫人社交。據說當年很多人勸俞大人和離,但俞大人沒有這樣,我覺得不是俞大人不懂這些,而是很在乎自己的名聲。婚事的選擇本就沒有好壞,對錯,只是每個人看重的東西不同而已。”雲想容說道。
俞韶安這麼大把年紀了,第一次聽到有人很客觀的分析自己,別說說的還挺中肯,自己一直沒接話,就是很想讓雲想容繼續說下去。
“又有人覺得是皇祖父沒給機會,怎麼可能呢?大家看下俞大人的履歷就知道了。我覺得最關鍵的事情,就是俞大人的性格。透過俞大人不娶姨娘就能看出來,他是個很在乎名節的人,因為自己的夫人被人詬病,所以他更在乎這點。要說俞大人辦事能力不行,或者沒有膽識,這我不信,今天江輕塵這事,本就結束了,俞大人還是質疑的站了出來,就說明俞大人做事思路很清晰,他知道自己身上沒有汙點,所以敢理直氣壯的站出來。”雲想容說道。
“沒想到公主對老臣還是有些瞭解的。”俞韶安說道。
“沒做好功課,也不可能獨自上朝堂,只是俞大人關於你身上有沒有汙點的事情,真的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認為沒有,可我認為有,皇祖父對你的是有期望的,所以你才是探花,但反觀你幾十年的從政經歷,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建樹,我覺得是愧對皇祖父對你的期望。只是今天你的表現,貌似很稱職,侍御史工作職責就是,直言進諫,肅正綱紀。”雲想容說道。
羅大人心說,這TM算什麼稱職,江輕塵這事本來都過去了,明顯能看出皇上還是偏袒江輕塵的,你個做臣子的,連察言觀色都做不來,還有什麼官途。
“公主認為老臣身上的汙點,老臣很不認同,我當了侍御史幾十年,我所做之事,絕對是對的起朝廷俸祿和聖上厚愛。”俞大人說道。
“俞大人性格很謹慎,很在乎自己的名聲,所以做事不會創新,只會循規蹈矩,這個做事風格,我覺得不大會討皇祖父的喜歡。但你很有膽識,覺得不對的事情,會馬上說出來,比如現在,可能在俞大人的意識裡,這才是朝臣最應該做的事情,可您也不想想,這麼大的事情,大家都沒說,為什麼?肯定是有不能說的原因唄。我父皇一代明君,都能同意我於各位大人當朝對峙,卻能對此事不提?不過今天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那就說清楚好了。父皇,我請求傳證人上朝。”雲想容說道。
皇上點頭應允。
一位衣著普通的女子被帶上朝堂,先是對皇上行叩拜之禮。皇上讓其平身。
之後此人默默的去除了自己臉上的易容。
有認出她是誰的大人在竊竊私語,雲想容說道:“她就是南希國的公主溫芷蕊。”
溫浚瑜在大殿的門口,看不到昭昭的臉,但云想容這麼說也是情理之中。他早就猜到昭昭並沒有出事,只是這時雲想容就亮出了底牌,有點意外,貌似操之過急。
“火燒都亭西驛的那晚,昭昭本來是和我在一起的,江輕塵接到下屬奏報,就去了案發現場,他回來之後和我說,估計這事是朱紫國奸細所為,火還沒被撲滅,到處都在傳,南希國的公主被燒死,他已經找到了些證據,但需要時間去抓人,他讓我保護好昭昭,誰想到,第二天父皇都沒找到他,幾天前,我和父皇說過此事,父皇覺得這事還沒最後查清楚,現在說還容易干擾夜大人的後續調查,所以不打算馬上把此事張揚出去。”雲想容說道。
底下的朝臣們,一下子就明白了,皇上這是早就知道了真相,就是要看你們爭鬥,真不是為了維護江輕塵,而是要看清楚,朝中到底有幾股勢力。實力究竟如何。
“剛才想容說,性格決定了做事風格和處事原則,這點我很贊同,輕塵是朕看著長大的,按照輩分,朕是他皇姨丈,朕不是想袒護他什麼,要說他的消失是逃避責任,朕覺得不會,這些年他做九門提督的業績,足以說明他不是這樣的人,只是這次他忽然消失,朕也覺得事情要比想象的複雜,很可能這都是朱紫國奸細搞的鬼,朕希望,各位愛卿,把朱紫國奸細之事,重視起來,回府好好查驗。有可疑之事或人,馬上稟報九門提督夜愛卿。早日找出火燒都亭西驛的真相。”皇上說道。
朝臣雖然都是應聲接旨,但內心都在抱怨,心說,皇上你這是早就知道事情不對,直接說就行了唄,幹嘛還要繞彎子,看我們爭搶公主有意思嗎?
不對這江輕塵要是回不來了,公主還是要搶的,只是不是這種方式而已。
俞韶安,早就很慚愧的退到了一邊,心中恨不得讓大家忘記自己,被公主把老底翻了個遍,結果火燒都亭西驛事情,聖上早就心知肚明。
俞大人一直覺得今天自己在朝堂的上的行為有點傻,有點魯莽。但好在自己沒有派系,也不容易被別人攻擊,只是幾天後,被自己外孫女蔡錦丹說有點鬱悶。
蔡錦丹是幾天後,知道朝堂上的事情的,她人真的很善良,剛知道江輕塵出事情的時候,就覺得雲想容很可憐,很想去公主府探望雲想容,但又怕讓她誤會,以為自己是來看熱鬧的,想了想就沒有去。
蔡錦丹對雲想容的情感很複雜。
她先是慶幸,慶幸江輕塵沒看上自己的妹妹,雲想容能承受的,整個蔡家都承受不住。江輕塵還沒怎樣,蔡家肯定已經是雞飛狗跳,對婚約扯皮,抱怨,很多負面的東西都會出來。
客觀說,蔡錦丹也覺得雲想容是個很有才華,又很聰明的姑娘,自己這輩子是趕不上了,也只能是豔羨的份。
蔡錦丹覺得自己外公對雲想容有落井下石的行為,主要是俞大人,平時朝堂上基本都沒有任何的言論,這馬上就要告老還鄉了,還來了波小爆發,御史臺羅大人可都沒安排他出場,他是自己衝出來的。
蔡錦丹說自己外公,就是怕俞韶安覺得自己馬上要離開朝堂,想要證實一下自己,蔡錦丹覺得沒必要,還是等年底安全退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