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前,石府內堂。
堂內的佈置極為簡單,只有一張桌案,連座椅也無,桌案之上供奉著一塊無名牌位,蓋著紅綢。
桌案之前,素蘭月點燃了三柱清香,躬身三禮之後,將其插入了香爐。
這套流程,自石嵐離家,她已做了數十年,素蘭月並不信神佛,但如今的她,除了祈願虛無縹緲的神佛能庇佑漂泊在外的石嵐外,什麼都做不到。
無論是石嵐,亦或是凌陽界,變化都太過劇烈,讓她難以適應,她的眼界本就不大,原本就只容的下小小的騰龍城,如今更是隻剩了石嵐一人。
從石嵐偷偷離開騰龍城那一日開始,她就沒有幾日能睡得安穩。
騰龍城的一介‘天生廢體’,到威傳神州的無雙王,這其間,石嵐究竟吃了多少苦頭,素蘭月不得而知。
石嵐從未在她面前提起,但每一次回家,石嵐的變化她都看在眼裡。
她能感受到,石嵐的心在慢慢變冷,性格潛移默化之間,已經具備了她無法去想象的堅忍。
每當想起此處,她的心都在滴血,相較於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妖禍,她更恨的是自己的無能,不能一生將石嵐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吱呀——
素蘭月正盯著騰起的嫋嫋青煙出神,身後忽然響起了開門聲。
石天路踏入內堂,手中攥著一道傳信,眉心緊鎖:
“方才有人傳話來,好似有麻煩了。”
“何人傳來的?”
“未見其人。”
…………
…………
直視梵曦雙眼的一剎,門房瞬間被奪去了神智,渾渾噩噩的轉身,帶著梵曦踏入了府內。
梵曦踏入府邸之內的一剎,整座府邸倏然間消失無蹤,下一瞬,已然處於一片茫蕩星空之中,下方洪流滾滾,是時光堆疊沖刷而起的浩蕩長河。
長河之內,隱約可見點點星光,那是在古史之中,掀起了動盪的各色生靈,在漫長的時空之中,這些許動盪,連一朵浪花都未曾濺起。
時空長河的下游,立著一根撐天巨柱,節節分明,半截淹沒在長河之中,如同堤壩,徹底隔斷了時空,任由時光沖刷,巋然不動。
巨柱之上,遍佈著醒目的各色道痕,最深的一道劍印,嵌入了近萬里之深。
顯然曾有無數生靈曾經嘗試,想要推倒這根撐天之柱,打通時空長河,續接首尾,最終功敗垂成。
踏入時空長河之後,整個石府立時陷入了凝滯狀態,府內所有生靈的思維剎那間停頓,徹底定格。
沒有踏入十階,在時空長河之中,連思考都做不到,只會陷入永恆的靜止。
沒有道花的保護,普通生靈的思緒反應,根本無法跟上時間流淌的速度,脫離了長河之後,他們的時間便已經定格了。
梵曦踏過整座府邸,片刻間自其中帶出了兩人,而後顯化金身,獨屬於主宰的無上偉力垂落,隔絕了時空長河的影響,讓時間再度開始了轉動。
石天路與素蘭月回過神時,視野已被一尊身披血色神裟的偉岸金佛徹底充滿。
無垠的星空之下,金佛盤坐於滾滾長河上空,座下並無蓮臺,雙手亦是空無一物,交疊置於身前,合禪定印,靜默不語,狹長的雙眸之內,不含絲毫感情色彩,一片漠然。
四周的星空之中,隱約之間好似可見到數十道模糊身影,隱隱綽綽,再細看時,卻又不見了蹤影,彷彿只是錯覺。
石天路下意識將素蘭月護在身後,回身一眼,看到了府邸之中停滯的眾人之後,他緩緩放下了剛剛抬起的手。
這般情景,石天路曾經有過預想,他乃至整個石府的力量,還是太弱了,終究會成為石嵐的軟肋。
但他卻未曾料到,這般情景會來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強,強大到他根本沒有一絲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