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難河河水自北狄聖山狼居胥山奔流直下,橫亙數千裡,硬生生的把大漢和北狄隔絕開來。
河水湍急,奔騰不息。李安民幾人屏氣凝神的浮在水地,水草結成的繩索把五個人綁在腰間,繩索固定在河岸,這才看看在水底立住了身子。
藏身在水底,李安民幾人憑藉著蘆葦杆兒倒也足以應付,可蔣通卻有些手忙腳亂了。
袁留傷口已經癒合了大半,可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緊閉著雙眼遲遲沒有醒來。被蔣通抱進了水裡,本就微弱的呼吸此刻更加虛弱了。此刻袁留本能的揮舞著手臂,鼻孔之中活動著點點的氣泡。好在嘴上被蔣通插進了一根細杆兒,倒也勉強的能呼上幾口水面上的空氣。
水面上灑滿了落日的餘暉,映出了半天的橘紅。
小駙馬睜開雙眼,朝著落日遠眺。五大三粗的他突然詩興大發,學著大漢士人的模樣,抖了抖衣袍,朗聲吟道:“長河落日圓。”
裝腔作勢了半天,卻只記起了這一句。小駙馬撓頭低聲怒罵:“大漢的文人好生可惡,一篇詩文中朗朗上口的卻只有一句,害得本駙馬記不得前後其他。”
罵聲未停,小駙馬就抄起了手中的長刀,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斡難河畔,對著倒映在水中的落日狠狠的劈砍了幾下。他看著河面上露出來的幾根葦杆兒,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口中唸唸有詞:“狗屁漢人的狗屁詩文,老子偏偏要砍成長河落日扁。”
話說李安民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時刻關注著岸上的情況。當看到一個滿臉兇殘的矮黑胖子手持長刀想自己走來時,他更是瞪圓了眼睛,繃緊了神經。
李安民識得眼前這人,正是兇名在外的小駙馬!
紅纓看到那人,心中驚疑不定,只道是小駙馬發現了幾人的藏身之所。作為沈遺南的孫女兒,紅纓的性子裡也繼承了幾分剛烈。她的字典裡沒有坐以待斃,只有放手一搏。只見她一隻手握住繩子,另一隻手就伸向了別在身後的長槍。
就在此刻,一隻大手穩穩的抓住了紅纓,正是李安民。原來李安民聽聞身後紅纓的呼吸有幾分急促,一回頭就看到了蓄勢待發的紅纓。
紅纓抬起頭,就看到李安民一臉嚴肅的衝自己搖了搖頭。紅纓愣了片刻,還是收回了握住長槍的手。
小駙馬手中的長刀閃著寒光,接連不斷的落在水面之中。陳凡凡臉色凝重,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身子,以免小駙馬的長刀砍到自己。
陳凡凡是躲開了,可是平日裡腿腳最麻利的蔣通卻因為抱著袁留的緣故,動作遲緩了許多。
只見寒光一閃,小駙馬又揮了一刀,直直的對準了蔣通。蔣通見狀大驚,腳底暗暗使勁兒,身體向前一提,堪堪躲過了這一刀。
長刀貼著蔣通的後背擦了過去,落到水中,又飛快的一閃而過,被小駙馬抽出了水面。
“小的們,漢人狡猾奸詐,這會不知道逃往了何處。都給我分散開來,沿著斡難河搜尋,務必找到漢人,當場擊殺!”
抽回刀後,小駙馬轉過頭來對著手下兵眾們大聲喝道。緊接著小駙馬大手一揮,白狼騎們便得令散開,沿著斡難河一路搜尋開來。
接著他也翻身上馬,回頭瞄了瞄李安民幾人藏身的水底,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駕”
小駙馬策馬揚鞭,在李安民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小駙馬的危機方才解除,可藏身在水裡的五人此刻卻是亂了套。
蔣通方才躲過一道,心頭一鬆,暗暗慶幸。可他一抬頭,就看到了陳凡凡正在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驚訝之餘,蔣通順著陳凡凡的目光向下看,一瞬間他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雖然自己的身體躲過了小駙馬看似無心的一刀,可是他卻忽略了綁在自己腰間的草繩。原來小駙馬的刀鋒落在了草繩之上,此刻草繩大部分已經被斬斷,只剩下一絲還在勉強堅持維繫著。
可斡難河水流湍急,恐怕那僅存一絲的繩索崩斷也只在一瞬之間。藏身水底的所有人的心裡都吊起了一塊大石頭。一旦繩索折斷,只怕兩人一瞬間就會被湍急的河流所吞沒,那麼結局自然不言而喻了。
說時遲,那時快。
只聽“叮”的一脆響,維繫蔣通袁留二人的繩索瞬間崩斷。斡難河水奔騰而過,一瞬間就吞併了兩人。袁留依舊昏迷,尚在沉睡之中。失去了重心之後,插在口中的葦杆兒一瞬間被水流衝散。再也沒有一絲可供呼吸的空氣,袁留那張憔悴的臉瞬間漲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