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的夜很靜。
李安民爬上了屋頂,盤膝坐著。
他頭頂是一輪彎月,點點孤星。手中是半壺老酒。拂過臉頰的,是夏夜裡的輕風陣陣。迴響在耳畔的,是止不住的嚶嚶蟲鳴。
抬望眼,是寂靜的玄雀城。
遠一些,是延綿不斷的玄雀軍營。
更遠一些,或許是白狼軍,是狄族吧。
望不盡漫無邊際的黑夜,李安民只好在心中猜想。
或許是酒勁兒上了頭,李安民有些恍惚的看著遠方,那是老爹離去的方向。
那個身形永遠挺直的怪老頭腳尖輕點,一個飛身便消失不見了。
老爹和他在密室裡聊了很久。
李安民知道了很多事,同時心頭又對很多事產生了疑慮。
老爹跟他講述了武道,文道。
老爹跟他講述了呼吸之法。
老爹給他的修煉之路指出了大體的方向。
知道的越多,越覺得自己無知。
呵,一個漢人。
猛的一口將壺中的酒一飲而盡,李安民臉色一紅,顧不得後背的傷痛,側躺在屋頂,酣睡起來。
身下的房間裡,陳凡凡和流螢睡得正香甜。那條名叫大黑的老狗抬起頭望了望老爹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躺在屋頂的李安民,趴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夜深了,宅院裡的人和狗,也都安靜的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安民被街上的鬨鬧吵醒。他理了理蓬亂的頭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見此刻天已經大亮,於是一聲低嘆,接著起身爬下了屋頂。
也著實是難為了李安民!
他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卻意外的捲入了上位者的陰謀當中。
意外到來時,又發現相依為命多年的老爹的身份極為神秘。
而老爹的突然離去無疑是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李安民心亂如麻。
他要照顧好弟弟陳凡凡和妹妹流螢。
他要勤於修煉,以應對那個隱藏在玄雀軍中的神秘敵人。
還有,他很擔心老爹。擔心老爹遇到危險,擔心老爹不再回來。
收斂心神,李安民調整了一下情緒。雖然後背刺痛,但他還是強忍著,堅持走到了爐灶前。
生火,倒水,下面,再臥上三顆雞蛋。
接著李安民加快了腳步,走出門去給流螢買吳嬸兒攤兒上的棗糕。
每走一步,李安民背上的刺痛就會加劇幾分。李安民短短几天就重傷昏迷兩次,乖巧可人的流螢看著哥哥心疼,就搶走了做早飯的差事。可這是老爹離家的第一天,李安民心中的執拗,迫使他再去打理兄妹三人的早飯。
回家路上,李安民咬緊了牙關,腿腳止不住的顫抖。
後背的傷口崩裂了,此刻的李安民臉色已經隱隱有些發白了,就連頭上也都佈滿了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