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暖停了停,自知這個問題是無法迴避的,便深吸一口氣,道︰“好。但是你要告訴我,皇長孫如今在哪裡?”
肖重華知道這個問題,歐陽暖是代替林元馨問的,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復雜神色,垂眼掩住眼底的漩渦,眉頭輕皺,復又展開︰“我只能說,他很好,也很安全。”
秦王奪了京都,皇長孫還能無動於衷,莫非他根本是早有對策?歐陽暖微微皺眉,“很好,也很安全”,對林元馨卻沒有隻字片語的關懷,她對肖衍這個人,突然萌生出一絲強烈的厭惡,但是在肖重華的面前,她並沒有讓這種情緒影響了臉上的笑容,只是輕聲道,“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對表姐說的。”
第二天一早,歐陽暖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讓林元馨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想了半天,才緊張地道︰“他有沒有皇長孫的訊息?”
歐陽暖搖了搖頭,道︰“他和皇長孫不在一處。”
林元馨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歐陽暖笑道︰“表姐不必著急,沒有訊息才是最好的訊息,你說對不對?”
林元馨點點頭,就在這時候,丫頭進來稟報說︰“老太太擺了戲臺子,說要請兩位去聽戲。”
發生了昨晚的那件事,歐陽暖對這賀家上上下下都有一種微妙的反感,這一去必然會踫見賀家大夫人,她現在可不想見到這個人!剛要開口拒絕,那丫頭笑道︰“老太太說是二夫人他們回來了,要引薦給二位認識呢!”
林元馨對歐陽暖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將對方得罪了,歐陽暖也明白這一點,便點點頭,道︰“好,我們稍後便來。”
戲臺上背景已經搭好,對面的廂房門大開著,一路走進去,便看見裡面燕翅擺開幾張矮足長榻,榻前幾上擺了果盤、茶茗。賀老太太一見到她們,立刻笑道︰“來,見見我的二兒媳婦。”
二夫人汪氏看起來三十多的年紀,容長臉兒,白淨面板,說不上很美,長相卻讓人覺得很標致,她穿戴華貴,頭上珠翠環繞,見人就是三分笑︰“哎呀老太太,您從哪兒找來這樣的美人?”說著她站起來,拉著林元馨看了半天,又盯著歐陽暖看,片刻後才松開她們的手,道,“我今天可算開了眼界了。”
歐陽暖微微含笑,並不答話。汪氏的身後站著一粉一翠的兩個美貌少女,穿戴也頗為華麗,一個嬌俏,一個冷艷,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汪氏笑著向歐陽暖介紹了她的兩個女兒,嬌俏的二小姐賀家如和麵色冷淡的三小姐賀家歡。
大夫人面色如常地坐在旁邊,歐陽暖也很客氣地與她打了招呼,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會兒,戲便開場了,這一出演的是《寶塔記》。
“這可是咱們平城極為走紅的旦角同春,今天演出的是他的拿手戲。平日裡他可是輕易不出場的哦,還是咱們雨生為了討老太太高興,千方百計請回來的呢!”二夫人得意地說著,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恍如不覺,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
同春果然扮相俊美,唱做俱佳。寶塔記前半部雍容華貴,後半部哀怨淒楚,都表演得恰到好處,那唱腔的幽咽委婉,回環曲折,更是無與倫比。
就在這時候,賀老太太突然輕輕咦了一聲,道︰“那戲臺上唱小生的是哪個?怎麼這樣眼熟?”
二夫人便笑了︰“傳下去,待會兒讓那個小生來見見老太太。”
戲曲都是大同小異,歐陽暖實在是不感興趣,她的目光彷彿十分入神地看著戲臺上,思緒卻已經飄得很遠。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到鑼鼓一聲響,卻是戲已經唱完了,一時掌聲響起來,歐陽暖才回過神來。
賀老太太讓人特地領了同春和那個小生上來見見。同春倒沒有什麼,見了面,遠遠領賞後也就下去了,畢竟女眷多,他也不可能登堂入室,可是那個小生卻筆直地走了過來,惹來大夫人驚怒︰“這戲子太不像話了!”
這小生已經換了一身質地考究的白底白花長衫,臉上的面板細嫩白皙,兩道精心描畫過的劍眉直插鬢角,一雙烏黑的眼珠靈活傳神,長得可謂出奇的清秀漂亮。
可是賀老太太一見到他,立刻驚訝輕呼︰“雨生?”
原先站在汪氏身後的賀家如笑起來,調侃道︰“弟弟什麼時候做了小生了?”
二夫人顯然也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聽到大夫人冷冷道︰“扮成戲子像是個什麼樣子,雨生你也太不成器了!”
賀老太太顯然很喜歡賀雨生,淡淡瞥了大夫人一眼,道︰“這孩子是綵衣娛親呢,你也別太較真了。”
大夫人氣息一窒,頓時臉色難看起來。二夫人壓下冷笑,臉上笑容燦爛道︰“雨生你呀,就愛做怪,也不怕嚇著客人們。”
賀家如倚著賀家歡的肩膀,拿眼楮瞅著賀雨生抿著嘴笑。
賀家如滿臉堆笑地對賀雨生說︰“二弟,我介紹你認識一下,這是蕭夫人,這是歐陽小姐,她們是來咱們府上作客的。”
賀雨生先是笑著朝林元馨彎一彎腰,嘴裡一邊俏皮地說著︰“久仰,久仰。”然後又轉向歐陽暖。在那個瞬間,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格外閃閃發亮,聲音也更為脆糯圓潤︰“歐陽小姐,今日幸會。不知剛才的戲尚中看嗎?有勞歐陽小姐清神了!”
歐陽暖微微一笑,然而臉上的笑容卻很是冷淡。
賀家的確是富貴,端上來的茶水。各式茶點,無不味道醇正,做工精巧。賀雨生尤其溫柔多情,善解人意,對歐陽暖,更是殷勤備至。見到丫頭遞靠墊,連忙掏出手絹撢淨上面假想的浮灰;見端過來的茶水稍許有些燙,便忙不迭從丫頭手中接過杯子,一邊用嘴輕吹,一邊掏出手絹在杯子上扇著,忙乎了一陣。才把杯子送還給歐陽暖。
這樣的熱切露骨,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幾乎令歐陽暖懷疑這賀家究竟是什麼樣的家教,居然養得出這種奇葩!
她強壓下心頭翻滾的疑惑,淡淡笑道︰“表姐,你不是說身子不舒服嗎?咱們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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