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使人自由!!”站在剛刷過油漆的大門口,看著這座新落成的R縣牢城營,幾個領導唸叨著實際上不過是一座勞動營地的大門匾額上斗大的幾個中文字型,一個個表情不盡一樣,有含笑不語的,也有憋著一股勁在哪皮笑肉不笑的,還有的乾脆很是豪爽的在哪哈哈大笑的,總之,一個都沒有正形!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相對於一幫談笑風生的領導們,旁邊排著長長佇列,在寒風之中被凍得瑟瑟發抖的一群藍綠眼珠子的“勞工”們表情就更加豐富了,他們之中不少人都懂漢語,會話基本沒有問題,但是要馬上理解相對較為複雜得多的漢字對他們來講就有點難度了,不過這不要緊的,溝通的渠道就在身邊嘛!透過跟一些被關押在這裡的中國籍囚徒進行一番友好的交流過後,牢城營匾額上字型的含義終於搞了個明明白白!沒等看守他們的衛兵喊號讓他們集合,這一爆炸性的訊息就在外籍囚徒的群體之中傳遍了,恐怖的資訊就跟瘟疫一般迅疾而無情,讓他們滿懷著希望坐滿牢期就能回家抱孩子摟老婆外籍戰犯們的如墮冰窟!不少信仰藍色六角星的老外已經開始喃喃的唸誦著經文,為自己即將要面對的不堪遭遇開始祈禱,他們父輩口口相傳中的慘痛回憶讓這些人忽然清醒起來,他們清楚的記得,那個倒萬字元號的集團對自己族群血腥的清洗往事現在已經隱隱的就要在自己身上重現!不少人已經雙膝跪下,面色慘白的他們雙目跟死人已經沒有任何的區別,滿臉淚痕的他們嘴角不斷的抽搐著,一個個如喪考妣,就算寒冬把他們臉部湧出的淚水凍結,都沒有人去搽拭半分,任由著那些結成冰稜的碎片不斷的掉落!一時間,稀稀落落的聲音不斷在囚徒之間響起。其他國籍和信仰不同的老外表情也是豐富到了極點,大多都仰望著蒼穹,一個個面如死灰,嘴裡唸叨著的當然也是它們所信仰的禱告之詞。
對於這麼老大一群外籍戰犯們的表現,圍繞著他們站著的中國籍犯人們面上的表情就坦然得多嘍,對這群人而言,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睡覺而已,還不是一樣的幹活吃飯嘛,搞那麼多新做的牢房幹什麼?還費了老那麼大的勁頭修建了鋼絲網牆和哨塔,嘖嘖,看看那些新漆的牆壁,不知道里面是否有席夢思和熱水器等著他們?受慣了苦楚生活的囚徒開始交頭接耳起來,紛紛都說虧了克里斯托弗神父的照應啊,現在大家的待遇都得到了落實,用不著住著以前那些豬狗都嫌棄的低矮平房!墊著腳尖的幾個傢伙不顧著旁邊監視的衛兵那危險的戒備眼光,衝著前邊喊了起來:“你們看,還給俺們準備了新棉布大衣呢,嘿,瞧瞧,都是新的呢,上面印了號碼呢!”咋咋忽忽的聲音引起了一片聲的驚歎:“還是神父先生好啊,只有他還心裡惦記著我們這些罪人!”“是啊,你們看,小神父也在那邊呢,有吃的,真的啊!吃的啊!別擠別擠,拿好各自的碗筷啊,都站好隊,都有份!”
中國籍的囚徒有相當一部分是當初的叛軍和少量的三苗舊部組成,偶爾也有不少是因為其他原因被收監看押的,總之,成分很是複雜,不過到了這裡,他們都有了一個前朝政府欽定下來的光榮稱號勞改犯!
神父先生說過嘛,勞改犯也是人,不是奴隸,是人就得有人權啦,所以的,軟磨硬泡的在曾建國和曾長授兩個正副部長那邊弄了幾千套改制過的冬裝大衣,這不,趁著剛落成的牢城營典禮舉辦,就趕緊的送了過來。
不管這幾方人等那些複雜的心情,作為這裡最高典獄長的胡奎山倒是今天穿戴得分外的整齊,頭戴著剛發下來的新式軍帽,兩片亮閃閃的金屬軍銜很是齊整的側立兩肩,胸口掛著的是從軍部那邊剛頒發的一等戰功勳章一頭張牙舞爪的狼頭徽章!(鎮壓三苗叛亂他胡奎山可是功勞不小,加上刑訊的功績,這枚勳章來得比較踏實)還有一枚二等救援勳章!(胡奎山幾次組織人手搜救,算是不小的功勞,這點也是R縣軍民看到的!)樣式是雙桂花枝中間描繪著一個金色的十字架,造型很是古樸的那種款式,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不同於前朝窮酸的尿性,俺們復國軍可是用上了真金白銀!凡是一等功的,全部都是金質的勳章,二等軍功自然是純銀製作,三等銅質的畢竟普通,但是分量十足,純銅製造,童叟無欺!丟掉了以往髒不垃圾的那套老舊的破軍服,換上了新的制服胡奎山傲然挺立著,要不是他身上那股子濃郁到讓人感覺窒息的殺氣實在瘮人,光是看著他笑眯眯的面相,倒也不是難以接近。
撇開紅光滿面的他不說,旁邊站著的一個讓人忍俊不禁角色倒是起到了一個正面得多的作用,那就是充分的抵消掉胡奎山大半的戾氣,你已經猜到,正是我們大首領的義親乾女兒,張雯雯張大小姐是也!如今的小公主已經吃七歲的飯,個頭不大的她穿著一件合體的粉紅色裘皮衣服,梳著雙頭辮的她正睜大著亮晶晶的眼珠子,不斷的掃視著觀禮臺下面的各色人等。
“胡叔叔,胡叔叔。”帶著稚嫩的口音,還有甜膩膩的的語氣,我們的小公主拉過了胡奎山的衣角。“那些外國叔叔伯伯們為什麼哭啊?是不是你欺負了他們啊?”點指著在臺子下面已經散發出絕望情緒的各色外籍戰犯,我們的公主很是不解的提問著。
“這個嘛,,,”胡奎山平時是個在自己手下心目之中煞神一樣的存在的狠角色!不過,在自己疼愛的這個小女孩面前,我們的老胡同志也跟平常那些溺愛孩子的叔伯一樣,居然被問得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們沒有犯錯啊,為什麼要欺負他們呢?”孩子氣的提問一連串的來了。
“這個,嗯嗯!叔叔告訴你啊,這幫人都是壞人,很壞很壞的那種人啦,你看啊,他們長得跟我們不一樣啦!你看,他們長得多兇啊,一個個粗胳膊大腿的。我聽老人常說啊,在我們居住的地方的遙遠的西邊,住著一群吃人的羅剎鬼!他們好凶好凶的,有的專門吃小孩子的哦!他們頭腦啊跟臉盆那麼大,身上呢,長著老麼長的毛,呃,牙齒呢,也是老那麼長,對對,你看,就跟你面前的這些傢伙差不齊啦!一個個長鬍子藍眼珠子,最兇的那些呢,,,,你看那邊那個,吃人吃得最多的那種,眼珠子都發綠了,小孩子家不要靠近他們啊,他們可是吃人的羅剎鬼哦!”也許是福至心靈,也或者是靈光一閃吧,俺們的大文盲胡奎山忽然一拍腦袋,在哪裡信口開河,拿著自己以前老太婆糊弄孩子那一套開始了胡侃亂吹。“可是,可是胡叔叔!”小公主多機靈,根本就不吃那一套:“克里斯托弗神父伯伯也是藍眼珠子黃頭髮啊,還有切叔叔,他的眼珠子也是綠的呢。為什麼他們對我那麼好,帶我玩,教我念書識字,特別是切叔叔,上次還帶著我騎大馬呢,就是部隊裡面的那些大馬,可帶勁了!”
呃.....胡奎山感覺自己忽悠人的功力還不如一個黃口小兒,三下兩下的居然就被孩子問得啞口無言了!
“還有啊,兩個黃媽媽經常帶我去找那群會站著走路的大狗狗一起玩,他們爪子老那麼大,牙齒又尖又長的,看起來好凶好凶的,為什麼一個個眼睛都是綠的啊?他們又不吃人,而且還對我那麼好,馱著我到處玩的,你看,那些大狗狗還抓了一隻松鼠弟弟給我做伴呢!”說著話,雯雯從身後的小書包抱出一個胖乎乎的松鼠,展示在胡奎山面前,這支松鼠見了人多也不害怕,傻乎乎的只顧抱著胸口一個紅薯啃了個不亦樂乎。“呃....其實嘛,神父伯伯和切叔叔都是跟下面的那些羅剎鬼不是一樣的啦,對對,品種不一樣的!”正說著話,胡奎山看見不遠處的神父正一臉肅穆的看著這邊,嚇得趕緊剎住口風!
“不是品種不一樣,他們嘛,根本就不是一樣的人啦!”我的個老天爺,把神父先生說是羅剎鬼!等下雯雯這個孩子回去在大傢伙面前那麼一咋呼,自己這條小命不就完了蛋了?心都提到嗓子眼的胡奎山立馬改口:“神父先生不是叔叔說的那種...鬼啦,神父先生是好人,嗯嗯嗯,大大的好人,最好最好的大好人!”胡奎山摸了一把冷汗,詆譭一個神職人員,還是自己主子駕下的頭號大紅人,自己還想不想混了?
“那老切叔叔呢?他是壞人了?”小蘿莉不依不饒的繼續發問。
“不是,絕對不是,你的老切叔叔也是好人,大好人!還有那幫穿白大褂的外國叔叔都是好人,你想啊,上次你生病的時候,還不是那些叔叔給你打針吃藥,你的病才好起來的啊?”胡奎山鬆了一口氣,這哄孩子還不是一般的技術工作啊,跟雯雯相處那麼久了,虧得自己還自詡是太子太保兼職太子太傅啊!看著孩子終於略有認同的點點頭,胡奎山感覺自己終於可以喘口氣了。但是下一個讓他怒火中燒的問題馬上就來。
“那為什麼這些藍眼睛叔叔犯錯了?是爸爸要罰他們的嗎?”雯雯滴溜溜的大眼珠子帶著無限的天真看著旁邊的光頭男。
“對,他們犯了大錯,大大的錯,恩,他們幹了一件了不得的大壞事!他們燒了我們的糧食,很多很多的糧食,你看啊,叔叔伯伯阿姨伯母們天天都要累死累活的做事,好不容易得了點糧食,都被他們燒沒了!你見過那些在田裡做事的阿姨叔叔沒有?他們多累多辛苦啊,對,對,那首詩:要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很難得的,我們的大文盲憋出了有生以來第一句盜版的詩詞來教育下小公主。
“哦!!!”張雯雯很是興奮的叫了一聲,面色一變,不等胡奎山攔阻,小蘿莉幾步衝下了觀禮臺,一下子就衝到了那些外籍囚徒面前大叫道:“你們做了錯事,我爸爸要罰你們!罰你們!”一眾還在為自己悲慘命運祈禱的老外們都茫然的抬起了頭,看著面前這個不大的小丫頭衝自己嚷著聽不懂的話語,但是沒有人敢妄動,六名全副武裝的近衛隊員和十三名專職的夜狼隊員正用帶著軍刀一樣犀利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們呢,還有一個搖晃著尾巴,一刻都不會離雯雯多遠的巨型黑犬就緊緊的跟在女孩身後,足以讓任何不良的企圖都會在這些咄咄逼人的注視之下煙消雲散!光是罵哪夠啊?彷彿不解氣一樣的,雯雯彎腰下來,抓了幾把雪,三下兩下的揉成了一個不大的雪球,惡狠狠的砸向離她最近一名瘦高的外籍戰犯門面,而該名戰犯沒有躲開,任由那個準頭不算很高的雪球砸散在自己的臉上!“你們都是壞蛋,大壞蛋!大大的壞蛋!壞蛋!”一個雪球哪夠表達足自己的恨意啊,雯雯拉開的嗓子這邊叫罵了幾句,繼續準備再搓一個雪球的時候,那名戰犯突然調轉了臉面,正正的對著準備再度“行兇”的張雯雯。雯雯只是遲疑的跟那個男人對視了不到兩秒,沒有多餘的客氣,孩子揚起了手裡的雪球,就毫不留情的砸了出去,一個接一個的,彷彿眼前的這些番邦蠻夷都不是人一樣,可以任意的欺凌侮辱!沒有絲毫的同情心,張雯雯在仇恨教育的引導下,對著那些毫無反抗意願的戰犯肆意的宣洩著怒氣。
一絲絲難以察覺的苦笑浮現在胡奎山臉上,終於,自己完成了大首領的囑託,終於,自己徹底變成了母親不希望自己成為的那類人!為什麼,自己眼眶會溼潤呢?胡奎山驚疑的想要去搽拭,但是他馬上的驚醒,這裡是什麼場合!多少雙眼睛在監視著這裡的一切,心慌意亂的胡奎山穩穩心神,還好,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再次偷偷的觀察一下週圍,除了那些心意跟自己相通的近衛隊和夜狼,沒有其他普通人類察覺到哪怕自己一絲一毫心中剛剛泛起的異樣波瀾,不過,凡事沒有絕對,趁著大家注意力都被雯雯的個人表演吸引過去,胡奎山偷瞄了一圈的時候,猛然之間,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讓他為之一震!披著紅衣大主教裝飾的克里斯托弗正定定的看著他,目光如炬,神目如電!彷彿看透了胡奎山那點小小的心思,神父先默不做聲的扯起了長長的袖袍,對著胡奎山的方向深深的注視了一小會,這才轉過身子,揹著手走下了觀禮臺,幾個隨從緊緊跟在他的身邊,就連那個缺心眼的朱護法都多看了胡奎山一眼才跟著神父走開。
胡奎山剛剛才平靜下去的小心臟,這不,被神父先生一個意味深長的瞪視,一下子又重新的活蹦亂跳起來!神父先生是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下三萬多狂熱的信徒就等於是三萬悍不畏死的死士!自己雖然是張嘉銘親信的手下,可是在神父先生面前,自己的地位估計連個臭蟲都不算啊!以前,自己可以不用得去管只負責於民政事務的神父,現在不同了,不止民政,軍政,警務,就連憲兵部隊都有了神父的身影!如果說張嘉銘的實力就是一座山,那麼,神父先生的勢力就是山上的草木!山脈提供了生活的基石,而草木則供養滋潤著山脈!兩者緊密的結合,缺一不可!而自己呢?一個司掌獄吏的小小牢頭,如何去跟這些龐然大物們比較?
胡奎山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但是他還是知道如何彌補!雖然自己的一切出發點其實都是為了這個集體,為了實現大首領的囑託,不過,自己都是被逼著才這麼幹的,他真實的本願是不想讓一個清純的孩子因為舊有的仇揹負上一輩人的怨恨!事情就是這樣,夾在兩難之間的人是最悲哀的,身不由己的胡奎山完成了自己人生一件大事,卻因此而招致另外一座無形大山的壓迫!
看著神父遠去的背影,胡奎山略微想了一下,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的下得了觀禮臺,抱起了還在切齒痛罵的張雯雯,順著積雪之中的腳印,一步步追向神父。
典禮沒有那麼繁瑣,既然神父先生沒有興趣,大傢伙也在這早春的瑞雪之中也沒有了留下去的理由。
幾個嗓門大的獄卒在長官的授意下開始了吆喝:“穿黃色號衣的,都上前邊的消毒室去,接上峰的命令,要給你們這幫要飯花子消消毒,淨淨身!看什麼看?快著點,快著點啊,別他媽的磨磨蹭蹭,你們幾個老實點!排隊去!都跟上,老老實實做事的,今天還有甜酒喝!”穿著普通警用棉大衣的獄卒們,正用手裡的槍托和警棍驅趕著一幫黃色面孔的囚徒,在他們的對面,一群還在雪地裡呆站著的外籍戰犯們一個個面色驚懼的看著面前那個貼著六個大字的大門口“勞動使人自由”!所有戰犯都沒有動,他們都知道那些字型的含義,那是帶著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憐憫的暗示,只要走進去,自己就永遠看不到明天的陽光,同樣的當不能上兩次!自己祖先留下的血淚教訓啊!
目送走了神父先生,在觀禮臺上,魏中書和一干武將站已經笑得一抽一抽的,看著這幫老外那些個面無人色的面孔本身就是一件大快人心的樂事!叫你們燒老子的軍糧,叫你們偷襲老子後方,叫你們打死我的兄弟,老子不折磨你們肉體,今天就故意折磨折磨你們的精神!什麼叫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外籍戰犯們磨蹭了半天,在雪地裡哀哀慼戚了許久,哪怕頂頭上是呼嘯的寒風在折磨自己的肉體,旁邊一群滿臉不耐煩全身上下都盪漾著暴力分子的看守在怒吼,愣是沒有一個肯配合的。換著你也是一樣的!不信?你自己看看周圍的環境就一目瞭然了,那些黃種人囚犯的看管人員都是普通計程車兵,而看管自己的居然全部都是穿著黑色制服的第七司的特勤人員!外籍戰犯們不糊塗,他們中不少人的祖父祖母們就是被同樣穿著黑色制服的黨衛隊哄騙著,一步一步的推進了毒氣室,最後進入焚屍爐化為粉塵!如果要再補充一點,那塊意義明顯得再不過的“勞動使人自由!”
局面就這樣僵持著,但是現場的軍官已經越走越少,好像他們都沒看見這些身處絕望境地外籍戰犯們的表情一樣。而旁邊那些越來越不耐煩的第七司的特勤隊員們最現實的拉動槍栓的聲音已經悄悄的奏鳴!
不祥的回憶籠罩這這群已經完全陷入迫害妄想狂的戰犯,慌張的聲音開始戰戰兢兢地響起:“我們被出賣了!”“他們想殺掉我們!”“上帝的子民們,這些黃面板的納粹都是瘋子....團結起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團結起來,基督的兄弟們,跟他們拼了!!!”吶喊的音量越來越大,一股悲憤的風暴在囚徒群中快速的凝聚,而近旁負責監視的力量也沒有半分的軟弱。
“目標,前面的囚犯!”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下著命令,隨著指令到來,齊刷刷的在囚徒邊緣亮起了一排排自動步槍,那些侯立在旁邊的軍用吉普車也拉開了車架上的帆布,一架架剛上過養護油的嶄新機槍也全部亮了相,黑洞洞的槍口毫無憐憫的指向了場地中間的那些高鼻子老外們。一名肩章上表明是一位少尉的軍官拔出了配槍,走到前排大聲喝罵:“瞎了狗眼的番鬼!你們想造反不成?”
“你們這是謀殺,赤裸裸的謀殺,難道要我們就伸著脖子任由你們把我們推進那個毒氣室嘛?”一個聲音起了個頭,說著還算能辯分得出是普通話的中文。緊接著,另外的聲音就開始響起,用的也是那種怪腔調的中文發音:“就是啊,我要求你們遵守日內瓦公約,給我們公平的戰俘待遇。”
“日內瓦公約?這是個什麼東東?能吃還是能用?”站在風高浪尖上低階軍官,而且還是個文化程度由樸實的農民轉職過來的少尉顯然對這個新名詞很是迷惑。旁邊的副官倒是懂得這個,趕緊上前輕聲如此這般一番。
“哦!!”少尉拿槍頂了頂自己軍帽,悠然自得的晃晃腦袋:“你們少他媽的跟老子廢話,上峰有令,今個不就是跟你們騰個窩,換個好睡覺的地方,要不是看在神父先生求情份上,又連累了縣裡的農家兄弟們加班加點,讓我們累得半死的重新建造了這個牢城營給你們住,怎麼著?賤人就是矯情!弟兄們,別跟這幫番鬼客氣,不聽話的,就給我打折了他們的狗腿!我看這幫鱉孫能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一聲吆喝,在一邊早就等得不耐煩的一群狼兵狼將抽出了自己腰部的粗木棍,三五個一組的就撲進了囚犯人群,自己這邊是有組織打你無組織,加上又吃得飽穿得暖,揍你們這幫手無寸鐵又缺吃少喝的傢伙自然是事半功倍!一番打罵,輕鬆的就把這些番鬼拿下,兩人一組的,把這些鼻子和腦殼上還滴答流血的傢伙們拖向了牢城營的大門。
“我不要死啊.....求求你們..給我..們慈悲啊,寬恕..我們罪孽吧,聖母瑪利亞,拯救你悲苦的子民吧!”人不傷心不落淚,被揍得氣息奄奄的幾個先頭被拖走的囚徒在進入那扇鋼鐵的大門之前,突然又爆發粗一股驚人的力氣,但是,這股力氣只能用在嘶喊著祈禱上。
第七司特勤隊的成員大多也是文化低劣到讓人髮指的人員組成,他們哪能理解這些戰犯所懼怕的可能,不過他們倒是很實在,把囚犯往靠近大門的一間特地新做成的很像是個大浴室的門房裡一扔,就不再管事,其他後續押著人犯的隊員也是如此效仿,很快的,噼裡啪啦的就扔進去一大堆高鼻藍眼珠子們。不等這群驚魂未定的傢伙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一個個攙扶著站穩起來,那扇鑲著厚實玻璃的鐵閘門已經在眼前不遠處冉冉下降!
“不!!!!”呼天喊地的叫聲煞那間衝口而出的人群瘋狂了,高鼻子們不知道哪裡爆發出的力量,一個個撲向那倒已經緊閉的鐵門,吼得是聲嘶力竭,痛不欲生!註定的結局已經到來,當年猶太人祖先遭遇的厄運終於降臨到自己身上,面如死灰的一干人等無力的敲擊著鐵質的大門,一邊發出求饒或是求救的嚎叫!但是,沒有人理會他們,就連那些還等在外面準備被強行拖走的餘下的老外們都集體噤聲了,人性之中最殘酷的一面在這些東方生番之中上演,哪怕以前在自己夥伴面前性格再暴烈的戰犯們都乖巧得如同小白兔子一樣,一個個默默的垂下了頭。
“我聽見了那神秘悠揚的旋律,那是以色列王大衛為取悅上帝而奏......”一聲聲哀慼的歌唱,開始在坐倒了一地的戰犯群體裡響起,這首異邦的歌曲從一個最為瘦弱的老外口中輕柔的唱出,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彷彿會傳染一樣,所有的戰犯都合著節拍開始了歌唱:“我也看到過,你在大理石拱門上留下的標誌.....愛對我來說並不是勝利的進行曲,而是一曲冷酷和破滅的哈利路亞之歌....”
圍觀著的第七司隊員都懵逼了,這些個老外還真是奇葩啊,剛剛還鬧得要死要活的,現在突然就來集體大合唱?正在哪大眼瞪小眼之際,又是一聲集體性的呼喊到來:“以前,你會讓我明白,逝去的真正意味著什麼.....聖潔的鴿子也一樣慢慢地靠近你,我們每次的呼吸都是對上帝的讚美之聲-哈利路亞......哈利路亞哈利路亞。”
就算再音盲的第七司士兵都知道這幫孫子在唱什麼呢,敢情,你們這是在做臨終彌撒啊?
無論是在哪個大房間內哭泣哀啼的老外,還是在外圍營地坐以待斃的戰犯們,一個個在唱完了聖歌之後都是一副堅毅的表情,當然,據現場觀察後回來寫報告的那個小官員說的:這幫傢伙已經嚇得屎尿齊流!有點不符合的地方就是跟剛開始的怕死到後面的認命,這群人的精神面貌確實大為改觀了。
正當一群老外認定了今日就是自己的祭日時候,頭頂上突然亮起了一排燈管,還沒等大傢伙回過神來,只顧著去遮蔽那刺眼的燈光,緊接著,一股子熱乎乎的水流就淋了下來!兜頭蓋臉的把兩個膽子小的高鼻子嚇得發出見了鬼一樣的尖叫!這叫聲在裡面聽到倒是不要緊,倒是把外面剛安靜下來的人群驚得全部都站了起來!果然啊,這幫東方的生番如此的殘忍,他們會用什麼惡毒的方法來殺滅我們呢,齊克隆B?王水?芥子毒氣?嘖嘖,這幫黃面板的納粹啊,肯定是不擇手段的一群惡魔!不信?你聽聽,剛開始的那兩聲慘叫只持續了不到五秒就停止了!肯定是破壞性和殺傷效果更加猛烈的新毒劑啊!被迫害妄想狂的症狀完全滿滿的佔據了所有囚徒的心房,他們原本死灰色的臉上就跟再次刷了一次白漿的牆壁一樣無比慘白,完蛋了,爸爸媽媽兒子女兒老婆,俺們這次真的是要告別嘍!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在原地又等了十分鐘左右,那間大門居然重新開啟了!所有的戰犯們都伸長了脖子,努力的想看著裡面將會發生的慘烈景象,那肯定是殘酷到無法用語言描述的:一個個七孔流血的夥伴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冰涼的地板之上,就跟放幹了血的肉豬一樣,泛白,或者已經徹底變成血色的眼珠無神的仰望天空,軟塌塌的身體無法挪動半分,最後被一群穿著防化服的納粹工人像拖死狗一樣的,把他們留在人間的軀體搬上小推車,然後,焚屍爐將是他們最終的歸宿!鐵閘門開啟的那一刻,不少膽怯的人居然都閉上了眼睛,他們不敢去看自己臆想之中可能的殘酷!
“他們活著,他們....”許多人都被那個不可置信的聲音激勵著再次仰頭關注起前面的事情來,“你們看,他們...他們沒有事,什麼事情都沒有.....那麼,他們到底....”下面的話再也沒有人說出口,走出鐵閘門的那幫戰犯們,都已經清洗得乾乾淨淨,還換上了乾淨舒適的棉質防寒大衣,腳上蹬的靴子雖然有點不合腳,倒也沒用讓這些犯人感到不適,最為體貼的是:頭髮少的幾個大光頭們還能領到保暖冬帽,而幾個身體特別弱的是被自己朋友攙扶著出來的,他們氣色雖然差,但是居然面色上都是一副滿足和舒暢的表情!
“好了,你們這幫鱉孫都聽著,不就是讓你們洗洗澡消消毒嘛,整得跟生離死別一樣,還哭哭啼啼的像個大老爺們嗎?這次你們看清楚了沒有,別墨跡了,都跟我按次序進去洗個乾乾淨淨的,聽清楚了?”還是那個冷酷的聲音在喝罵著,不過這次,這個刺耳的聲音卻在戰犯耳中如此的溫柔,用這幫賤骨頭寫的回憶錄中的一句話:第一次的,我感激這位仁慈的長官,他讓我明白了,有時候,慈悲可以用一種激烈的方式來表達遠東駐地二等兵瓦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