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夜裡,少梁奇兵再次襲擊楚宋聯軍的駐地。
事實上景舍也料到了,畢竟他們的駐地當前連一面寨柵欄都沒有,最擅夜襲的少梁奇兵又豈會放過這種機會?
然而讓他無可奈何的是,儘管他已加派了大量巡邏值夜計程車卒,甚至在駐地外埋伏了伏兵,可恰恰就是這兩批人遭到了對面少梁奇兵的襲殺。
無法提前預判來襲的方向,追又追不上,追上又打不過,從亥時一直折騰到次日寅時,景舍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無可奈何。
此時他終於明白,何以強如魏、秦兩國,亦前後在少梁折戟沉沙,何以少梁奇兵會被傳為不死的鬼卒,實在是這支精銳太過於難纏,難纏到他麾下有二十幾萬人之眾,卻拿這區區一兩千少梁奇兵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己方的傷亡人數越來越多。
天亮後,景舍吩咐部將清點傷亡,這才得知昨晚一夜他們折損了二千餘人。
多麼?
說實話並不多,至少景舍在聽到這個傷亡人數時,心中也沒有類似震驚、悲痛之類的感情,有的僅僅只是無可奈何。
這還是第一日呢,白晝裡軍卒傷亡二三千,夜裡軍卒又傷亡兩千餘,共計五千人,倘若是正常兩軍廝殺導致的傷亡,那倒不值一提,關鍵在於他們沒有殺死一名敵卒,這零比五千的傷亡,讓景舍都懵了。
他怎麼說也是楚國的大司馬,但他從未遇到過這種戰爭。
交戰首日,兩軍傷亡零比五千,這場仗該怎麼打?
“或許我軍的弓弩手們在反擊時也射殺了不少對面的軍卒,只是對方沒有留下屍體罷了。”
楚將景陽寬慰族叔,同時也是寬慰他自己,以及寬慰楚宋聯軍的將士們。
畢竟他二十幾萬楚宋聯軍浩浩蕩蕩而來,志在抄龐涓軍的退路,一舉將魏國的主力擊潰,誰曾想到竟在鄄城被少梁的李郃以區區一兩千兵卒弄得灰頭土臉,顏面盡失。
“現在怎麼辦?”景敵問景敵道。
景舍瞥了一眼景敵,心說你問我,我問誰?
原本二人想得挺好,先破李郃,再破龐涓,現在再回頭看,這李郃當年在少梁力挽狂瀾,率數百人將秦王從秦國國都擄走,他二人著實有些小瞧對方了。
在一番沉思後,景舍猶豫說道:“先……先立寨吧。”
也是,若不能早日建成營寨,李郃麾下的少梁奇兵就可以隨便揉捏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無論有什麼克敵的妙計,還是先建成營寨再說。
於是乎,二十幾萬楚宋聯軍只能忍下昨日的恥辱,繼續伐木造營。
大概辰時前後,韓將孔夜與趙將趙剴一同乘車離開大營,遠遠窺視楚宋聯軍的建營一事。
可能是因為首次與名聲赫赫的少梁奇兵並肩作戰,這兩位將軍昨日一宿沒睡,從白晝到深夜,一直關注著少梁奇兵對楚宋聯軍的襲擾,結果自然不言而喻,少梁奇兵對楚宋聯軍那堪稱無懈可擊的全方位騷擾,縱使孔夜、趙剴二將明知對方是友軍,心中也不禁有些發怵。
孔夜還好,甚至心中還有幾分歡喜,畢竟他韓國如今也擁有這樣一支奇兵,相比之下趙剴的心情就凝重多了,要說為何,那是因為在‘小三晉同盟’的框架下,魏國私底下其實仍在拉攏趙國,而趙國也在魏國,以及韓國與少梁兩方之間猶豫,還未確信倒向那邊對他趙國更為有利。
起初趙剴並不相信韓國與少梁兩國的聯合竟能讓魏國妥協,如今親眼看到少梁奇兵的實力,他心下已經信了,在相信的同時,他也意識到他趙國必須做出慎重的選擇——畢竟魏國固然不好惹,但韓國與少梁同樣不好惹。
差不多巳時前後,孔夜、趙剴二將忽然感受到大地震顫,轉頭一看便看到,那一千五百名少梁奇兵再一次騎馬來到了這邊。
“呵。”
孔夜失笑對左右道:“所幸我等並不是在對面。”
他的衛士們紛紛點頭,隨即用幸災樂禍的目光看向遠處的楚宋聯軍,看著那些軍卒因接近的少梁奇兵而嚇地大聲驚呼:“敵襲!敵襲!是昨日那支!”
再然後就是一陣騷亂,若非親眼見到,誰也無法想象對面區區一兩千來襲的敵軍,楚宋聯軍一方竟派出數萬軍卒來招架,甚至於即便是人數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楚宋聯軍依舊是一副雞飛狗跳的亂象。
當然,相較昨日,其實楚宋聯軍的表現已經好得多了,因為昨日景舍就已經領悟到了對付騎兵的方法,即用大量步卒結陣驅趕,這方法笨是笨了點,但勝在確實有效,這不,今日少梁奇兵的襲擾行動就沒有像昨日那麼輕鬆了,幾輪遠射下來,被射死的楚宋聯軍士卒也寥寥無幾,撐死不過百餘人。
只不過,傷亡雖然降下來了,但楚宋聯軍依舊拿騎著戰馬的少梁奇兵毫無辦法,只能被動挨打,被打地毫無脾氣,軍中士氣自然也是一跌再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