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豈有神仙哉?是也。羨乎?往乎?著實非也。
高天孤月,雲燈霧纏,臨海仙居一片寂靜,只有些許仙童挑燈匆忙走過,前方有一位身著薄嵐雲圖紋的玉色綾羅長袍神祗,執著鳳羽絲扇,手中緩緩搖擺,惹得他兩方白色長條絲綾隨風搖曳,好生悠閒,那眉心處一點紅之下,有雙鳳眼丹峰,極黑的髮絲有他半人之長,綰起一部分在天靈後側,用白綢繫住,青絲白綢一同隨著絲綾浮蕩,宛若九天神靈降世。
“留步留步!真人!哎呀……是嵐霄神君!今日可是太上仙壽,各位仙家都已去往長生殿,為何仙子你還在漫遊雲天?”
小仙童喚住的正是那九重天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嵐霄,通天君的胞弟,梟羽戰將的唯一徒弟。
“太上已得混元無極,與天同壽,不死不滅,壽辰還要次次不落下,累,累的很吶!”
他搖了搖羽扇,微微搖搖頭,心裡卻在惦記著今早得來的寶物。
這嵐霄乃是從祭神潭中的古紅蓮之內出世的,通天預言之神料之是下一任的帝王將相,別看他一幅文人墨香之氣,卻是能夠一指覆滅叛亂鬼都者。
“嘿,雲凌子,這位神君大人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認得清各位的相貌及名字,也該記得他們的身份呀……”
“是……”
小仙童初在仙居神殿討來差事,任命不久,眾神數目太多,倒是認住了幾個,這位則不可方物,至美至靈,俊秀雅緻,卻不知是何身份地位,似乎無人有所提及,並不和其他人親近。
“神君儘管做自己想做的,咱們先去東方長生殿賀壽,也蹭一蹭無上壽星的喜氣,仙人告辭。”
“去罷。”
……
“我可跟你說,你可以不知道太上是誰,但絕不能不知道嵐霄是誰啊!這個自待回府之後我再和你細說,先進去吧。”
來到鸞鳳歌鳴的長生殿前,看似老練世故的小仙童對那位初升仙童這樣講道,繼而進了殿內。
有幸承太上仙壽昭以仙界普天同慶,才得以來到長生殿,一進殿內,小仙童們就移不開眼了。長生殿金光四溢,眾位神祗送的東西琳琅滿目,如同走馬觀花目不暇接,有歷時春秋冬夏群鵲銜枝搭建的“鵲踏綠盈樓”,有可以吸取鬼都冥界惡之三魂六魄的“鑲魂玉如意”,有千年繪成的“人界山河圖卷”、還有司史寫的“太上忘情錄”,不過,最令人矚目的,還是角落邊最奇葩的金山堆……
“這是誰送的?俗氣……真當是俗氣……”
“仙官神座,哪一位缺金少銀?人世之物,數金錢最為濁惡,竟敢在壽辰殿中送予老君,怕不是在褻瀆神靈!”
“噤聲……那是……哎,此人絕不可被如此評說,小心官爵不保被打回散仙,他不但敢在壽辰相送,並且這個時辰都還未來呢——喏,你瞧,說曹操曹操就到。”
“不說了不說了。”
“玉蓮府嵐霄在此恭賀太上老君無疆之壽辰,來晚一步,禮已送至,望恕己。”
太上活了幾歲,大約連他自己也不記得。
禮?莫不是那堆惡俗金錢?就連元寶大仙都不送元寶,覺得磕磣,面子上過不去,這未來的“救世之主”竟只送一堆破東西?
西邊西天宮伏龍神君與太上交情深厚,乃忘年至交,見此心中不免對他產生了不悅,即便預言他是未來王皇將相,也不該在道祖面前如此放肆,更何況他早覺應讓通天預言者回府上先休息個幾百年,那預言術怕是沒個準信兒。
誰人不知這嵐霄就是個喜愛遊山玩水,吟詩撫琴的墨客文者,對天庭的事完全沒有興趣,對什麼似乎也都不上心,也沒幾個心腹至交,獨來獨往,做事也是令人摸不著頭腦,乖戾反常,倒是對人世鬼都魔域都頗有研究,降臨於世三千年,仍是少年郎心境,不像是個做大事的帝王之相,只適合做個雲遊四海的散人,若不是兩千多年前他還是小小年紀之時便一招使反叛的陰兵鬼將魂飛魄散,大家只怕早就求天帝把他遣去做個散仙了。
這倒好,現在又鬧這一出,許多人早已心中不滿,奈何無法透露真實想法,只在平常時候幾人聚在一起談論,紛紛同意預言有誤。
“無妨無妨——”
從裡頭走出一個仙風道骨,白眉長鬚的老者,身著紅頂仙鶴墨綠霓絲裳,手中持著金棕點墨蒲葵扇,頭頂懸束蘭花紫金冠,周身散發淡淡金光,似有紫氣東來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