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畢竟是頭豢靈,本性有親人的那一面。
只見這頭白首飛屍一邊微笑著,一邊抬起了一隻手,從懷裡摸索了一陣,然後拿出來慢慢攤開,露出了手心裡的東西。
雪白的手掌上,是一方小小的黃石印章。
林朔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心想這東西生命力倒是頑強,到這會兒了,居然還能做出這些動作。
不過這種舉動,對林朔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
只見這頭飛屍費力地用另一隻手拿起印章,在自己嘴邊沾了鮮血,然後蓋在了自己的掌心裡。
掌心中,小篆體的“凝脂”二字,清晰入目。
“我叫……凝脂。”它抬頭看著林朔,含糊不清地說完這四個字,隨後臉上的微笑逐漸凝固起來。
她腦袋一垂,靠在了林朔肩膀上,死了。手裡拿著的那枚私章,也掉到了地上。
林朔心裡有些震動。
哪怕是雪人,都不會說人類的語言,沒想到這頭在基因上跟人類相差甚遠的白首飛屍,居然會說人話。
雖然口齒不那麼清楚。
它差一點點,就真的要變成人了。
……
就在林朔腳下五百米處,雪崩過後的山坡裡,一個白色的人影破雪而出。
這道身影快速地跑上來,這五百米珠峰登頂最後的衝刺路段,對常人而言難如登天,他卻像是如履平地。
一直跑到林朔跟前,他看清了眼前的場景,跺了跺腳,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痛哭起來,哭聲震天。
林朔認得他,這就是之前那頭雪人。
從之前山洞裡的壁畫,林朔知道這頭雪人跟屍王凝脂關係很近,還從凝脂那裡學會了畫畫。
它在基因上雖然跟人很近,但畢竟不是人,凝脂的音波攻擊,對它應該無效。
剛才那場雪崩攔住了它,否則自己跟凝脂交手的那一剎那,它到底會幹什麼,還真不好說。
可現在,結果已經擺在這裡了,勝負已分,生死落定。
林朔把掛在自己身上的凝脂推開,把自己的長槍抽出來,拆開,收回自己的揹包內。
他單手扶著凝脂的屍首,彎下腰,撿起那枚印章。
然後林朔雙手橫抱起凝脂的屍體,慢慢走到雪人跟前。
雪人抹了抹眼淚,抬頭看了看林朔,眼神中透著深深的忌憚和恐懼。
林朔看了它一眼,把凝脂的屍體放在它面前,然後又伸出手,把手裡的那枚黃石印章,遞給了它。
他不知道雪人跟凝脂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有一點的確定的,那就是傳承。
畫技的傳承,這也算一種。
無論是人還是其他物種,在這世上存在的時間相對於歷史長河而言都很短暫。
都說人死如燈滅,那是什麼也留不住的。
但是傳承,可以留下來。
人們傳承技藝,在門裡叫做祖宗賞飯,可以讓技藝的傳承者活下來,這是功德。
白首飛屍和雪人之間的這種畫技傳承,談不上賞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