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面那個眼神兇狠的少年,那副充滿著怒氣的面容,就像是一頭發了瘋的小狼,個頭不大,但是也敢用細小的獠牙撕咬巨獸。
夏澤猛地抽出長劍,這讓黃龍始料未及,結果夏澤迅速換下一口氣,一劍斬向他的腦袋。
腦袋這個地方空空蕩蕩,任你十一二樓境界,不用保命神通,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旁始終默默旁觀的呂純陽,終於還是出手了,只見他指尖微動,剎那間天地變色,周遭的一切蓋上一層朦朧夜色,夏澤這一劍落下,咣噹一聲,像是劈砍在了什麼硬物之上,震的他的整個手臂微微發麻。
呂純陽見狀,撤下神通。
黃龍呆坐在原地,身下流出一灘黃澄澄的液體,嚇得魂不附體。
夏澤重新收回劍,不再言語,他揉了揉肩膀了,像是在等待呂純陽給他一個答覆。
畢竟他修為高出自己這麼多,他要是不讓夏澤殺,夏澤又能怎麼辦。
呂純陽嘆道:「我先前去了一趟大齊,與那大齊皇帝講話,一番拉扯下來,那皇帝老兒雖然手段殘忍,但是觀其心境,他的初衷是好的。我們山上人太多,人性駁雜不堪,在這魚龍混雜的煮鍋裡,人心鬼蜮,醜態頻出,山上人辦那麼一兩件腌臢事,有的會選擇視而不見,選擇遺忘。今日你殺黃龍,固然是沒錯,可這背後涉及太多幕後大佬的設局,說難聽點,指不定是三教一家中的兩方相互周旋的結果,要麼是你死掉,要麼是你一劍宰了黃龍,終歸是對他們有利的。」
夏澤眉頭微皺,怒道:「那我就可以視而不見,就這麼放了他?」
呂純陽搖了搖頭:「留著他和他的徒弟,還有用,好處只會大於壞處,他的徒弟晏乘興本就是天道饋贈之人,又略通神魂之法,讓他們重修修繕殘魂,然後消一消業障,問一問那些慘死之人,是乾脆帶著大齊許諾的福報轉世投胎,還是說找個香火綿長的地方,積累功德,然後以秘法重新成就人身。我自然有自己的私心,不想讓你抗下那麼大的因果,實不相瞞,我很快就要飛昇而去了,那之後定會有更多隱藏在暗處的勢力對你出手
,殺了一個黃龍,還會有更多的宿夜城遭此大難,你夏澤既然是這等看不慣仗勢欺人的性格,管還是不管,難道當真要止步於此嗎?」
夏澤怔在原地,神情沮喪。
「我希望你能走得再遠一些,這便是太乙天尊願意將神格贈予你的原因。就好比我今日與黃龍禪師鬥法,若非你偶然靈光乍現說出的那句禪機,我也只是以勢壓人,你不一樣,我冥冥之中感覺,你便是能真正拯救這個亂世之人。」
夏澤拱手道:「謝過呂祖。」
呂純陽莞爾一笑:「放心,我會在他們體內設下禁制,只要他們膽再起歹念,先會氣府崩碎,形同廢人,然後就五臟潰爛而死。」
見夏澤似乎還有些憂慮,他拍了拍夏澤的肩膀,沉聲道:「這個世道是這樣的,要把自己當回事,也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好比今日你一個四境武夫,為了這個宿夜城,差點把半條命搭進去,但是底下那些不幸身死的宿夜城百姓的死,已經你盡最大努力之後的結果了不是嗎?修道和練武都是一樣的,要多想,也要善於給自己鬆綁。我再問問你,剛才我攔著你,不讓你殺黃龍,你便停下不動,為什麼?」
夏澤猶豫片刻,然後說道:「首先是我敬重呂祖,呂祖不讓我殺黃龍,顯然是有自己的考慮。然後,是我不夠強大。」
呂純陽爽朗一笑:「這就對了,孺子可教也。不必心懷愧疚,你若是真心要管一管這心術不正之人,就要比他們更強,出劍更快,出拳更重。我今日便吃了讀書不夠通透的虧,讓一個凡夫俗子說的渾身燥熱,你可給我聽好了,我跟那皇帝老兒說了,過了不久,就會有一個少年,親自來找他問劍,雖然他可能命不久,不過沒關係,他兒子都還在,到時候你不僅要打得過他們,還得吵得過他們,辦得到嗎?」
夏澤雙目通紅,愣在原地。
於是呂純陽又問了一遍:「辦得到嗎!」
夏澤用手抹了抹眼睛,笑道:「呂祖放心,一定辦得到!」
呂純陽爽朗大笑,卻見少年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於是主動問道:「有話就說,等我飛昇了,可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呂祖,那碗黃粱飯,好吃麼?」
呂純陽莞爾一笑,搖頭換腦,像是在回味:「記不清了,恍恍惚惚在那黃粱一夢中,挑燈苦讀,高中狀元,升官發財,觸怒龍顏,被貶為庶民,等到悠悠夢醒,恍若隔世,然後便被師父帶上山修道去了,那碗黃粱飯,我興許是吃了吧,苦的?甜的?沒準是一碗夾生飯呢。」
二人哈哈大笑,唯有黃龍一臉木然。
「行了,趕緊的先把最值錢的掏出來。」呂純陽輕搖摺扇,衝著黃龍催促道。
「是......是.....」黃龍如獲大赦,然後將袖袍內的法器,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
呂純陽眉頭微皺,然後走到黃龍身後,伸出手在他肩膀上一掰,咔嚓一聲,掰下一塊瑩瑩如玉的骨頭。
黃龍失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