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隱凝視著這雙眼睛,帶著揣測的心情試探著說道:“既然沒有立刻動手殺我,那就是還有周旋的餘地,我已經落入這番境地,這樣對一個弱者,不妥當吧?我們開誠佈公的談談,和氣生財嘛?”
夏澤搖了搖頭:“曹兵那老匹夫恨我入骨,但又沒有親自動身前來殺我,證明在他心中顯然是有些投鼠忌器的,他託付給了你,未必不會安排有後手,所以就算我們能夠成功宰了你,恐怕也不能安全的走下聖應峰,沒錯吧。”
他滿臉冷漠,將手指關節掰得咔嚓作響,心念一動,離火劍飛旋至此,“況且你也算不上弱者,荀前輩,你身為聚寶宗子弟,身上法器靈寶多如牛毛,但你不像個煉氣士,反倒像是個狡猾的商人,從來都是隻佔便宜不吃虧。不過今天這規矩就得改改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荀隱心頭湧起一絲絲不安。
夏澤臉色陰冷的嚇人,就連在一旁為他護法的盧衣巷、徐修竹師徒二人,都舉得四周的溫度降了下來,汗毛炸起。
他一字一頓,語氣不容置:“我勸你最好不要動用那件法器,因為這將是你最後的機會,我夏澤不會騙人,我能夠讓你連跌三境,就能把性命豁出去讓你荀隱此生都無望突破三境,信不信由你。”
言畢,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做了一個拿來的姿勢。
霎時間,荀隱身上的金色光芒,再度盛放,他察覺到心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那原本的與他再無聯絡的氣府靈氣,如墜深淵。
他神色倉皇道:“我給你,我給你!”
一枚棗核大小玉器,從他掌心飛出,然後穩穩落入夏澤手心。
夏澤低頭一看,掌心處是一塊玉質蟬蛻,散發著令人舒爽的陣陣涼意,其蘊含的靈氣自然不必重述。
鳴鴻洲有古樹,名為參天菩提,樹有玉蟬,名為歲月,三千年一次蟬蛻,蟬蛻有令人涅槃重生之神奇功效。
荀隱心中不免一陣肉痛,這歲月蟬,整個宗門,至多三塊,其中另外兩枚,儲存在宗門掌門、以及大供奉手中,自己這一塊還是父親私下交給自己的。
如今丟了這關乎宗門大道的歲月蟬,他也走上了一條斷頭路,若是讓宗門上下知道了......
若非要七境修為才能動用這歲月蟬的神通,他又怎麼會捨得為了儲存性命,將它交出去呢。他不免有些惶恐,他害怕自己此生當真無望煉氣士十境,怕父親的期望落空。而這個看似來自鄉野的少年,幾乎看透,甚至是預知了他的每一步打算。
“好了,現如今你是真的沒機會了。”夏澤收起玉蟬蟬蛻,向著他淡然一笑。
“你!”荀隱頓時醒悟過來,著了他的道了,那小子連那身神意法袍都無法維持,哪裡還有能力打跌他的境界?他心中一陣悔恨,氣急之下,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荀隱痛苦的捂著頭,一顆道心轟然破碎,再度跌落兩境。
慎人的鮮血,不斷的從七竅流出。機關算盡,最終反被其擾。
“我不騙人,騙狗.....”夏澤無奈地搖了搖頭。
短短几息,荀隱再度連跌兩境,如風中浮萍,幾乎夭折。
他顧不上性命安危,心中淤積的怒氣,使他緊緊抓著盧衣巷長槍槍尖,剛要起身,卻被後者一腳踹回了坑底。
“不要太過急躁,我是騙了你,可你的確為你自己換來了機會。”夏澤眉頭舒展,不再苦苦維持站立,,猛地坐在大坑邊緣。
“我憑什麼相信你.....”荀隱聲音幾乎低不可。
吞天化作那小貓,縱身一跳,伏在他的腿上,嘴一張,吐出帶著血跡的那張玉牌,正是徐渾的本命物。
夏澤盤腿撿起玉牌,郎聲道:“憑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大齊曹周王,曹兵。我這一路走來,吃盡了苦頭,我現在才想明白,有些事得自己扛,但有的時候有幾個能夠同甘共苦的盟友,未嘗不可呢,因此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
見他還在猶豫,夏澤補充道:“你心裡應該清楚,曹兵擺了你一道吧?”
荀隱頓時一怔,隨即苦笑著點了點頭,早些年因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欠了曹兵一個莫大的人情,前不久曹兵找上他,說是有一樁大機緣要送給他,問他想要不想要。
他起先也懷疑過,你好歹也是大齊的曹兵,殺一個鄉野少年,需要如期大費周章,專程找上我?這裡面定有古怪。
對此曹冰的解釋是,他親自動手過一次,奈何那次有神靈庇護從而功虧一簣,他好歹也是大齊儒虎,若是幾次三番明面上針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豈不遭人恥笑?
這番話術,荀隱自然是將信將疑,不過很快就不當回事,縱使他有一雙神眼又如何?我聚寶宗,開宗立派之日起,傳承百年,積攢下來的靈寶、術法古籍、人脈,何其壯哉,何須顧慮?打不過逃唄。
況且這一雙神眼,千載萬載難逢,由不得他不狠下心,拼個富貴險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