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月光灑落窗稜,將窗外遮天蔽瓦的樹枝擷取了一段水墨畫映在純色的地板之上。
湛星瀾將畫放在了桌案上,一臉鄭重的對白溶月說道:
「母妃,瀾兒斗膽猜測,母妃之所以不願踏出蓬萊殿,多半是因為怨恨陛下吧。當然了,母妃若是不願回答,便不必回答,只聽瀾兒把話說完便是了。」
白溶月眼神微漾,「有些話,我深埋心底十三年,也不曾對任何人講過。瀾兒,你是安歌之女,我自是當你視如己出。今日我們娘倆索性就把所有的話都說開吧。」
「母妃。」
「瀾兒,說實話,當年出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恨極了陛下。我恨他為什麼不信任我,更恨他將我囚禁於此讓我飽受心內和身體上的折磨。」
「我也曾經想過一死了之,可我還有麟兒,作為一個母親,保護孩兒是責任。若我撒手人寰,麟兒可就真成了沒孃的孩子了。」
「所以啊,為了麟兒,我培養夜青為心腹,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正因如此,漸漸地,我便沒那麼恨陛下了。反正,我與他老死不會相見,又何必為了他而傷心痛苦呢?」
「其實你猜得不錯,我不想出去,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再見到他。不過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厭倦了無休無止的爭鬥,也不願讓自己再度成為麟兒前進路上的阻礙。」
「蓬萊殿雖不大,但這一方天地也足夠我清閒雅緻的過一輩子了。」
這是白溶月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積壓在心底多年的心事一吐為快,白溶月竟有種無比暢快的感覺。
可不知為何,她的眼角竟溼潤了。
湛星瀾看著白溶月,內心感受著她的情緒的跌宕,心卻好似擰在了一起。
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得有多大的勇氣和求生意志才能堅持到現在啊。
湛星瀾調整了一下心情,對白溶月說道:
「瀾兒總算明白母妃心裡的想法了。可是母妃,有句話叫做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皇后作惡多端,害得您與自己孩兒分開了十三年,害得您一個名門之後的千金娘子身敗名裂,像她這樣的禍害若不早早除掉,怕是要遺害夙寒千年。」
「以目前朝中的局勢,太子失勢,陛下明顯更加倚重玄麟,朝臣們多半也都支援玄麟。相信有中秋夜宴之後,玄麟的聲勢威望會遠遠超過太子。」
「若玄麟不日被冊封為太子,那自然是好事。可即便太子倒了,皇后依舊是皇后。以皇后的心狠手辣,她會放過玄麟嗎?」
「更何況到時,皇后定會以母妃來彈壓玄麟。一旦舊聞複議,對母妃和玄麟來說,將是又一次打擊和傷害啊。」
湛星瀾說得動容,白溶月也有了一絲猶疑。
「瀾兒,母妃看得出你是真心待麟兒好,所以才處處為他著想。可你有沒有想過,當年蓬萊殿所有的宮婢黃門全都被皇后滅了口,文戍也在事發當日被陛下親手打死,就連文戍的家眷也搬遷別處。想要重查當年舊案,你可知有多難?」
湛星瀾咬唇挑了挑眉,「有未見山與凌樨閣一併追查文戍家眷的蹤跡,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凌樨閣?」
白溶月皺了皺眉,內心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瀾兒不敢欺瞞母妃,其實瀾兒還有一重身份,便是凌樨閣閣主。」
「什麼?」
「母妃別怕,凌樨閣早已不是什麼殺手組織了。自從師父仙逝後,我便將凌樨閣整頓了一番,現下也不過是本本分分的做些小生意維持生計,再有便是探查一些訊息罷了。」
湛星瀾口中本本分分地做小生意,可是經營京中
最大的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