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
“校長死了,我之前只能透過直覺判斷,而現在是事實。”
“你的直覺就已經是事實了。”
“但是,如果沒真正地發生在我面前,我還能裝裝傻……心裡想著還有機會,還有機會,可現在沒那個機會了,他就是死了,死得很徹底。”
安森鹿坐到沙發上,頂著凌亂的頭髮緩緩說道:
“我一想到,他就那樣死在了時間的洪流裡,他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身份,他是過去的我,也是未來的我,只有我會記住他,其他人都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過時……”
“我就很傷心,心好像都快裂開了……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他疲憊地說,“明明我應該很恨他才對,但一看到他站在我面前,大腦就一片空白。”
“然後我才發現,我之所以那麼恨他,只是不敢相信他瞞了我那麼久,不敢相信他一句話不交代就走了,我就只是……想他回到我身邊而已,就這樣而已,但沒機會了。”
安森鹿可以想到,那些在進化遊戲裡死去的玩家會在未來某一天重獲新生,但他完全想象不出校長回到那座高中的樣子。
完全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就像那個逐漸走向深淵的安森璐一樣。
他只能站在世界的另一端,遠遠地望著他們的背影遠去,那麼孤寂,那麼蒼涼。
“嗯……”上杉明日香聳肩,“你果然變了。”
安森鹿神色複雜地低下頭,他張了張嘴,不知作何回覆。
“我印象中的你,就算很傷心也會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只要別人問起,你一句話就搪塞過去了,嬉皮笑臉的。”
“那現在呢?”安森鹿低聲問,“落差很大麼,發現我這樣的人,原來也會有煩惱。”
“現在……你給了我安慰你的權利。”
“我不需要安慰。”
“你的表情好像在哭。”
“沒關係……”安森鹿說,“我可以一個人走下去,一直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看到你……我就在想果然再堅強的人,也會有脆弱的一面。”明日香輕聲說,“我爸爸對我說過,接受自己的脆弱才能變得強大,你對自己太苛刻了,永遠要求自己在別人面前那麼強大,那麼冷靜,總是一個人扛下所有,默不作聲地往前走,卻總是又能照顧到別人的心情。”
“校長是走了,但至少他的願望達成了啊,你變成了一個很好的人。我想和你認識的人都會承認這一點,工會里的人,楚老師、尤瑞、尤利烏、烏鴉,大家都很認可你。甚至執法隊的科西莫他們,最開始還互不兩立呢,到後來也逐漸承認你了。他們都知道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願意為別人犧牲自己的名望,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罵你罵得多狠啊,說你是叛國賊,說你是表裡不一的怪物,我一開始抱著看樂子的心態點進去,後面都看不下去了,可你卻一直笑,根本不在意……像個傻子似的,但我有被你打動到。”
“謝了,哭包龍。”
“我在夏威夷等你,好了,你可別變成哭包棋手了,垂頭喪氣的。”
“就算你趁機偷襲我,也洗脫不了哭包龍的名號。”
“無所謂,我允許你這樣叫我,也只允許你這樣叫我。”
“謝謝,明日香。”安森鹿說,“時間已經接近五月了,如果到時……我出現了一些情況,你記得一巴掌拍醒我。”
“這種話,我還以為你只會對自己的貼身侍衛烏鴉說……或者尤利烏說。”
“烏鴉和尤利烏是一樣的。”安森鹿抬起頭來,緩緩地說:“如果真的發生那種情況,他們只會把槍口抵在我頭上。”
“他們沒那麼殘忍。”
“算了……無所謂,夏威夷見。”
“等等,我去換一套泳裝,嗯……你也換,上次你不是海上列車挑了一套麼?”
安森鹿在夏威夷海灘度過了一個不錯的下午。
他坐在沙灘上,曬著暖洋洋的太陽。
眼眸倒映的海天一色,清爽的碧浪時而劃過沙灘,來來往往穿著泳衣的少年少女,他們靚麗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能夠讓人快忘記世界末日就要到來。
小孩在用沙子堆砌著城堡,海平線那邊的帆船像是海鷗一樣地駛過天空,潔白的旗幟在風中緩緩搖曳,就連褶皺都是那麼幹淨,沾染著大海與天空的氣息。
上杉明日香在衝浪,她白皙的面板在陽光下好像發著光,纖長的身影在陽光與海水的縫隙之中忽隱忽現,時而被掀起的浪濤吞沒,但很快就會回到安森鹿的視線中。
似乎是為了讓安森鹿安心,她沒有跑太遠。
在這之後,安森鹿還看到了執法隊的神代琉璃,她在序列玩家中並不算特別有名,但也有很大一批擁護者。
神代琉璃穿著非常彰顯身材的泳裝,可見她的自信,白皙纖長的身體一出現在沙發上,頓時就有一大群市民湧來討要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