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勉的沉默頓令大牛幾人互看,彼此從彼此眼神中都得到了想要的訊息,在大牛暗示下縛住林妙的老何把錐子頂了下她太陽穴,錐尖抵在皮上隱隱作痛,“那你快讓他不準找警察,打電話去外面讓派出所的走,還有那個賠償金都給我們取消了。”
林妙嘆氣,“這兒如此大的動靜警察都沒進來,你覺得廠門外還會有人在候著嗎?”
這下大牛幾人眼中露出喜色來了,但仍然不放心,吩咐那唯一還站在原地的工人:“小馬,你去外面看一看呢。”小馬應了聲立即跑出了門,沒過一會就又回來了,對著他們搖頭:“大牛哥,外面真沒人。”
林妙見狀乘機提出:“現在是不是可以先把這錐子放下來了?萬一因為過失而把我真紮了還扎死了,那就是真的出大事了。哪怕你們的老闆有通天本領,也不可能保得了你們殺了人還能無罪釋放。”
空間靜默下來,沒人再開口,林妙也不催促,這種時候不適合太過激進。而安靜是一種打破人心防線的武器,它能使人的心理承受力變得薄弱,果然抓著她的老何遲疑出聲:“大牛?”他們誰也沒留意到林妙與陸勉對視的眼神中都有精光閃過,而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大牛遲疑著開口:“老何,我看你還是先把錐子收了吧。”
很顯然,這幾個人中大牛是主心骨,其餘的人都聽他的。
就在錐子尖從她的太陽穴上挪開的一瞬,林妙的腳跟用力踩下。她是花了全身力氣的,尤其今天她還穿了雙有跟的皮鞋,所以沒有意外的老何痛得悶哼出聲,與此同時陸勉動了。
如果連這種機會創造出來了他都不能把握住,那麼也實在太遜了。林妙在脖頸被鬆開的一刻是如此想的,一獲得自由她就機警地跑開了。
不過令她驚異的是門外突然衝進三五個人,起先她還被嚇了一跳,以為是大牛他們還有後援。可當有人將她護住,其餘的人一擁而上便將大牛等人給扣押在地時,便知道這幾人是便警了。老何是被陸勉反手而折至痛嚎才制住的,退開的他一身清冷地急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下巴就仔細端詳,眉眼越加陰沉,眸光沉怒。
見他欲轉身林妙一把拽住他的手,朝他搖了搖頭。
她當然知道自己脖子上一定留下了淤青,甚至連下巴都會隱隱作痛,而此刻喉嚨也幹疼的厲害,但是既然便警來了他如果再上前教訓就成了故意傷人。
最終陸勉沒有動作,只反握了她的手,緊緊的。
在把人都制住後有一名中年男人走過來,葉非凡先開口招呼:“陳隊,多虧你們來得及時。”中年男人嚴肅地點了點頭道:“剛剛形勢危險怕衝進來刺激到罪犯傷害人質,所以我們一直都在外面守著點。”葉非凡寒暄:“瞭解。”
中年男人又問:“還有一個之前傷人的嫌疑犯呢?”
林妙留意到東子欲上前,卻被葉非凡按住了肩膀,“剛剛制住了人給暫時關在辦公室,陳隊是要把人一同帶回去嗎?”
“沒錯,回去都要錄口供。”
當便警去辦公室把人揪出來時林妙看見那名工人大約三十歲不到,左手的手指齊根而斷,讓人看得不禁揪心。等便警們把人押送出門後,東子耿直了開口:“小鐘是情有可原的啊。”卻被陸勉冷眼掃過,語聲沉冷:“情有可原?當他成為事件的核心源時就沒有情有可原這一說。”東子震了震,沒了聲。
“走,送你上醫院去。”葉非凡把人給架著出了門,怕把這大塊頭留這要成為老大怒火的炮灰了。別人看不出來,他可是懂察顏辨色的,老大早就因為剛才林小妞的事而震怒,所以他有意擋在前面與便警打交道。
諾大的廠房裡就只剩了兩人,頓顯空曠,陸勉的手指撫上林妙的脖子,眉宇皺得厲害。
知道他定然心中懊惱,但當時的情形也是她大意了,沒想到會突然成為被進攻物件。念及某處她眼神一頓,拉下陸勉的手便問:“剛才你應該也聽到我的那句暗示了吧。”
他揚了揚眉,“能鬧出這麼大波動的,除了他們也不作別想了。”
剛剛林妙故意對大牛他們提到說他們老闆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他們,而無論是大牛還是那老何都沒有提出質疑“老闆”是誰,可見這次鬧事果然是受人指使。
“他們有什麼收益呢?”這是林妙感到疑惑的。
罷工、傷人、鬧事,最後那幾個人也被警察帶進去了,很大程度上還會有爆料背後指使人的可能。所以翟靳能在這件事中獲得的收益是什麼?給自己引火上身嗎?
陸勉也在沉吟,他說:“目前為止只能看到他毀壞的那幾臺機器會對工廠造成不小的損失,而且不光是機器的成本,還有因機器故障無法完成的生產任務。”
剛聽他說幾臺機器就要上百萬了,加上生產上如果毀約的話,那損失其實還蠻大的。
另外,翟靳這次是把陸勉的這家工廠給挖出來了,後續可能會有動作要針對。等到了晚上林妙才發現自己還是想得過於簡單了,網上出現了這場“暴亂”的影片。
影片是被剪下過的,全部偏向於鬧事的工人這邊,就連陸勉與葉非凡也都被剪下進去了。他們的話被斷章取義,葉非凡是“衝動”、“蠻不講理”,而陸勉則變成一位刻薄的資本家。
這影片一被爆出來,立即底下就有大批水軍侵襲而來,全是謾罵無良資本家剝削勞動力,緊接著小鐘的情況也被挖出,甚至還有受傷的各種照片。輿論是把雙刃劍,它可以幫你起勢,也能把你吞噬。
林妙問陸勉打算如何處理,是把這新聞壓下去呢還是做一些相應的措施,不能任由這輿論一直蔓延下去吧。從獲知這些影片流傳出來後他都一直表現得諱莫如深,對網路上的輿論反應也是意興闌珊,並沒有過多的去關注,聽見她問淺勾了下嘴角道:“等他亮出底牌。”
心中一緊,他意思是翟靳還有底牌?
陸勉緩緩而道:“這張牌他打出來,若是單純只靠輿論想來取勝還不足以,工傷事故很快警方就會作出通報鑑定,惡意剪下的影片只要原版一出現分分鐘被打臉。所以他此刻只是在造勢,真正的底牌還沒有亮出來。”
一場賭局裡最可怕的不是賭注有多大,而是底牌壓得最沉的人。後面林妙時刻關注輿論,到臨睡前影片轉發量和評論數目已經空前絕後,甚至已經有人挖出陸勉是JM的主席,資本操縱論成為了頭版頭條。
以為會睡不著,可躺下沒多久就睏意襲來,恍惚中驚醒,下意識地去摸枕頭底下的手機,看了時間後驚坐而起。還以為只是打了個盹,沒想到竟已經是早上五點了。
依稀聽見屋外傳來動靜,林妙翻身下地,拉開房門果然見陸勉筆直的背影正坐在客廳,手指飛速敲擊在鍵盤上。微微怔忡,其實他並不像表面來得那麼無所謂,只是習慣了不把內心的情緒呈露在臉上。沒有人的成功是帶有偶然性的,哪怕他對市場有著敏銳度,但如果沒有背後的努力也不可能成為商場上的王者。